“话是这么说的,但是——”
……好一会儿,薛光轩才无奈的伸手掐掐眉心,心累的叹口气。
“这种事情,属于可做不可言的,多少还是要避着些。”
“唔,明知道可做不可言,还要做?做了还不许说?说了便强行狡辩,魂,薛光轩,你这是学会了官场上惯用的虚伪之道吗?”
!
大佬这话可谓是扎心到极点,更把魂灯强行捂着的遮羞布给撕了个粉碎,让他僵在那里,脸色都变了。
“我不是!”
“你是。”
小和尚放下手中的画本子,认真的望着他。
“你的初心是什么?”
“自,自然是不想再有乱战,不想百姓流离失所,想要为国为民做一番建功立业!”
薛光轩下意识道,让小和尚点了点头。
“那么,这跟造反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他想要张口反驳,然,小和尚语气虽然,却轻而易举的截住了他的话头。
“是皇帝昏庸吗?是皇帝不治国吗?是皇帝听信小人吗?是皇帝立江湖之人为国师扰乱朝纲吗?是皇帝奉江湖之人为座上宾,乱了祖制吗?”
“……”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
而小和尚望着他,清亮剔透不藏污垢,净如明镜。
“这些,都不是你造反的理由——”
“皇帝不昏庸,只是耳根软;皇帝不治国,只是没人用;皇上信小人,只是护忠臣。”
“皇帝立展青铭乱朝纲?不,恰恰是他聪明,用高官显贵不看好的江湖之人为名,听之任之,却将他人的眼光吸到展青铭身上,不处理近忧,去斩杀天边的恶棍。”
“皇帝奉展星言为座上宾,乱了祖制?那是他知道展青铭和展星言不合,用了钳制的平衡之术,搅乱朝堂,看清楚小人之心,忠臣之谋。”
她那慢慢悠悠,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让薛光轩的脸色苍白一分。
然,小和尚却并没人停下,依旧直言。
“焦国可以内乱,可以关起门来自己闹,但不可以外人来犯,这一点,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到,听不见胡人只能在边境来回捣腾,却没有实实在在的侵进焦国内里,你觉得是谁在中间周璇?”
“薛光轩,天下之乱,错不在一人,对不在一人,纵然是高坐朝堂的皇帝,他能看到的,听到的,十分有限,并不是说,只要当了皇帝,天下尽在他手,兵权尽他掌控,人心尽他收拢,势力尽他摆弄。”
“事实上,正好相反,一国之主,是众人之傀——”
“众人需要一个能够让他们看到的指路灯,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残暴,不冷血,不自私,不任性,可以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安抚他们,可以在他们颠簸流离的时候,收留他们就够了。”
“而皇帝要做的,仅是钳制平衡就够了,小人无需杀尽,忠臣无需遍布朝堂,这样才可以维持住一国持久,你们,都小看了皇帝,他是大愚若智。”
端起手边的茶杯,司阮垂眸喝了一口,这才抬头,望着对面坐着的失魂落魄的魂灯。
“那些谋划着让你造反,取代皇帝的人们,是不是告诉你,你是前朝皇子,而前朝皇帝是这任皇帝弄死的?还告诉你,前朝皇帝是怎样一个有谋略,有眼界,有胸襟的真龙天子?”
“那么,他们可有告诉你,前朝皇帝在位时,远在肖城的瘟疫是怎么处理的?远在范城的天灾是怎么处理的?以及后来洪涝是怎么处理的?”
“这中间皆有现任皇帝在其中周旋,他每一次弄巧成拙的背上众人咒骂时——”
“你们是不是只看到他胡作非为的破坏,却没有看到他在最大程度上保住了肖城的百姓没有全部烧毁,范城的天灾是小人作祟,后来的洪涝是它国使计?”
“就像眼下,我是不是他的公主无所谓,他只需要我有一双和那位颜妃娘娘一样的蓝眼睛就够了——”
“……什,什么意思?”
自己难得说这么多话,结果还没点醒魂灯,这让大佬叹了口气,望了望天。
“我可能错了,你一点儿都不聪明。”
【……你这时候吐槽有啥用?不对,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你忒机灵了!】
嗑着瓜子,听着大戏的系统,嘴角抽抽,瞥她一眼。
【别说魂灯了,连我都没瞅出来那皇帝竟然这么厉害的?】
大佬戳它一眼,瞅向薛光轩,又叹了一口气。
算了,自己选的魂灯,自个儿嫌弃吧。
“意思说是说——”
她喝了口茶,眨巴眨巴眼。
“皇后家该凉了。”
“!”
薛光轩蓦的瞪大眼睛。
“你从哪里知道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大佬眨向魂灯的眼神,嫌弃到不言而喻。
“眼下京里头,皇后一家独大,朝堂上皇后一党的爪牙到处兴风作浪,而又碰上胡人搞事儿,皇上两头难顾,恰好的我出现,给了皇帝完美的理由,让他以这点为突口,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给某些人点儿暗示,让他动手霍霍皇后家。”
“不信的话,等等看吧,要不了多久,展星言就会跟皇后一党起争执,倒时候皇帝自然是一边为难着,一边护着展星言,让他凉了皇后家的。”
……薛光轩张了张嘴,一时间着实不敢相信这种无凭无据的猜测的。
但是,有一点他却知道,木鱼从来不说大话。
且,只要是她说过的,基本上都没错过!
这让魂灯沉默在了那里,许久之后,才问。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们拥护我?”
“不是。”
她摇头。
“你当不当皇帝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你当了皇帝,我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不会因你权势变大,能力变大就会被你囚禁住。”
“别做梦,不可能。”
!
最后的心思被直接撕开,薛光轩狼狈不已。
连再看一眼小和尚的勇气都没有,僵硬在那里,宛若没穿衣服一般。
许久之后,他苦笑一声。
“连这种事情你都能看的出来?”
“我又没瞎。”
大佬瞥他一眼。
“你最近看我的眼神儿,明晃晃的写着‘我要权!我要势!’这样的话,木鱼就哪儿也跑不了了,别的野男人也不能再勾搭走她了对不对?”
“呃——”
唰的一下,薛光轩的耳根子通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