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以上只是她根据家人说的,邻里之间说的时候,听来的。
到了真正交公粮的时候,才知道现实更为残酷。
首先,之前说过,军属家庭享有百分之五十公粮余粮的减免政策,但实际去交的时候,并没有表面上说的那么好。
每年到交公粮的时候,都是家家户户列为天大的事情。
哥哥们这个时候都去上学了,爹爹也上班了,家里就剩下妯娌俩和他们两个小萝卜头。
所以她和弟弟就会坐在大伯娘和娘的大架子车上,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妇女,拉着几百斤的粮食往镇子上的粮站走。
为了排队排在前面,天不亮有的甚至凌晨都得去,有往市里面大粮站的,也有在下面城镇粮站,不管是哪个粮站门前,这个时候都是成群成队拉着架子车的老农民。
娘和伯娘拉着粮食,粮食上坐着我和卓见,我们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看着周围已经麦地变稻田、玉米地的田地,迎着略显闷热的风,看着妯娌俩略显吃力的步伐,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有些沉重。
难怪人人都挤破头的往城里走,这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整年,却还要承受饿肚子风险的农活,真不是人干的,想当年她们也是花一样娇嫩的皮肤和容颜,可是经过日子的捶打,生活的艰辛,就只剩下了沧桑和辛劳留下的岁月痕迹。
要知道,这个年代都是人工用镰刀割麦,你不能等到麦子全熟再去割,不然一下子都会炸地里,等于大半年白干了,所以农民在收割的时候,会选在快要成熟而没有成熟的时候进行收割,但这样带来的弊端就是,需要在交公粮前反反复复的晒,这不,从收割到如今,他们已经经历了半个多月的反复晒。
即使如此,到了粮站,有可能还得受到各种吃拿卡要。
粮站那些管粮食、过称的,穿制服戴大盖帽的人,对于粮食的干湿程度可是在意的很,他们耀武扬威的拿着一个金属叉,在交公粮的车队里走走停停,随意的在哪个布袋或者麻袋上戳个洞。
哦,对了,这个年代可没有剿丝袋子,都是自己家粗布和粗麻缝制编织的。
龊洞之后,再抽出来,这金属叉里就会带出来一些粮食,他们先看,看看你的粮食干净不干净,土和石子多不多,然后放在嘴里咯嘣两下,确认干湿程度,然后再给你划分粮食等级。
粮食也需要划分三六九等,分别是二等三等四等,什么样的是二等粮,三等粮,四等粮,粮店门口都有样板在那儿摆着,自己比照自家的情况,等级越差,交的公粮就越多。
所以,能去一次就交完公粮的人家,那是少之又少,经常排半天或者一天的队伍,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却因为粮食不合格而给你划分等级差的粮食,如此一来,就要补粮食,不补粮也要补钱,反正你跑不了。
拉来拉回去,来回三两天都是常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