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现在姿势很古怪，江十七的长剑被对方握在手中，动弹不得，何江南还靠在沈离怀中，再也没有力气朝着对方发动第二次攻击了。
沈离用空着的那只手，擦拭了唇边的血迹，猩红的血沾染在五指上，他挑起何江南的下巴，把鲜血抹在其眼角红痕处，那血比胭脂还要艳丽。
沈离垂下眸子，对上何江南想要凝聚，却很快溃散的眼瞳，“再会之日，我对你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何江南颤抖着身体，枫红的衣裙花似得盛开逶迤在地，他如同被海浪打湿的花，浑浑噩噩，“白穆……你要对他做什么？”
沈离没有回答，他还是离开了，江十七没能留下他。
江十七接住被沈离抛过来的何江南，对方已经彻底昏迷过去。
沈离回到河上停靠的画舫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只是腹部被何江南捅的地方因为离鲛人珠太近了，伤到了一些，是以还在隐隐作痛。
他一踏上画舫，早就抵达的乌骨便差觉了，以血两刀刃撩开帘幕，舅侄两人，相似又完全不同的碧色眸子如饿狼般望过来。
乌骨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再看对方满身鲜血，便心灾乐祸起来，“原来你流的血，也是红色的啊。”
沈离并不生气，他笑看了乌骨一眼，“侄子，我把你从别人床上挖出来时，我也才知道，原来你也有睡得如猪般的时候。”
一提这茬乌骨面色瞬间变了，他冷哼一声，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确实是他自己大意吃了亏，便臭着一张俊脸，甩下了帘幕。沈离施施然的掀开帘幕走了进来。
炎热的夏日里，室内有盛着冰块的金盆，是以屋内倒也凉爽。乌骨踢了踢害得自己吃了苦头的白穆，懒懒地道:“你找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沈离也不在意身上的血迹，坐在了榻上，目光落到自从被捕，就一直不言不语的白穆身上。
乌骨翻了大大的白眼，没追问对方，只道:“你把白露花给我，我还要回去救巫九。”
沈离似笑非笑道:“若不是我救你，你就要折在何江南手里了，还敢问我要白露花？”
乌骨顿时不满了，他站起身，威迫力如烈日下无边无际赤白沙漠，夹杂滚滚热浪二来，恍若能将人活活烧死。
“沈离，你虽然是我舅舅，但你让我从异域携一众教徒赶到这中原，没几天就被这中原皇帝从京城感到这扬州，丢人丢面子，还让巫九留在了宫中，却半点好处都没拿出来，你现在也不愿意把白露花给我。”乌骨扯开薄唇，露出森白的牙，如恶狼再也忍耐不住，想要张开獠牙把旁人撕碎了。
“你在京城中作威作福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啊。”沈离笑容不变，他望着自己身体精悍，目光危险的侄子，“你若是不想让我的宝贝们在你身体上安家，你就老老实实的，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吩咐，放下，巫九那边我不会让她死的。”
“她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乌骨死死的盯着沈离。
沈离懒散地道:“又不是亲妹妹，你不是最讨厌鲛人吗？她也是鲛人。”
乌骨冷冷地道:“那不一样。”他收起寒光堪然的刀，“信你最后一次。”
沈离叹息，没说话，他面上真真假假的情绪终于完全敛去，低下头，把面容埋在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浓烈的血腥味，他这双手，他浑身上下都沾染了不知多少鲜血，有同族，有人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
沈离闭目养神，他不说话，被五花大绑仍在地上的白穆也不言不语。白穆低着头，长发披散垂落，遮挡住他惨白的面容。
沈离总是有许多办法折磨他，白穆和共处一室，脑中被封闭的记忆就被彻底敲碎打开了，颤栗的尖叫的，丢弃所有尊严跪伏在地不停祈求对方停下来想，那些深刻入骨子里，血肉中的难言痛楚如挥之不去的梦魇环绕着白穆，侵袭他的绷紧的神经。
“你哭了。”沈离不知何时走到了白穆面前，他以冰冷的指尖挑起对方的下颚，拨开散乱墨发，露出对方好似苍玉般的面容，指腹按白穆被无意识从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浸润湿的面庞，“别哭了，别害怕，你的术法已经够强了，我不会再把其他人的术法灌输给你，让你再痛苦了。”
沈离的轻言细语并不能安抚白穆多少，因为浑身疼的像是被拆开重组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安慰他的。
白穆闭上双目，他渐渐止住了无意识流下的泪水，眼睛似是被洗过一般，黑白分明，倒映着沈离含着浅笑的脸。
“告诉我，你算出来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沈离深深的凝视着白穆，眼中似是有钩子，让白穆不得移开视线。
“是，齐玉……”白穆毫无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吐出了这两个字。
沈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白穆在他的笑声下一言不发。
“我的乖徒弟，对师父撒谎可不行。”他止住笑容，握住白穆的垂下的右手，轻而易举的捏碎了他的手腕。
鲛人血脉缓缓修复着手腕上的碎骨，屋内点燃的特质熏香减缓了这个速度，让每一丝疼痛和麻痒都无限放大，凌迟着白穆的神经。
“齐玉是前朝皇室遗留下的血脉？”沈离冷笑，“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白穆感受着右手的疼痛，细长的眉皱起，“我有没有骗你，你把她带到地宫不就知道了。”
沈离拿到完整的藏宝图后，很快顺着其中所标注的地址，找到了前朝的地宫，只是地宫内有当时最负盛名的方士林卫，为前朝皇族留下来的阵法。
只有体内流前朝皇室血脉的人，才能打开地宫。
茫茫人海，天知道要到何处去寻找前朝皇室血脉，更何况前朝覆灭时过于惨烈，有没有皇室血脉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