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宝在左偏殿门前候着。”封主煜微笑开口。
话说得突兀,封煜答得了突兀,但两个人的意思都懂。
左右两偏殿,都可以处理事情,但如果有怀宝在左偏殿外面守着,有人想处理事情必然不会过来。
这人,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算计周到,这很好,听着他平稳的话莫名的让人放心,但心里稍稍有些心疼,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不如此,恐怕他的命早就没了。
自打进京,他的脚就踩上了刀尖,比起自己封煜其实更危险……
“会是谁来?”虞兮娇猜测道。
“大堂兄带了一妻一妾,三个人也不是这件事情的正主,就算有事情也可以回府去商议,不必急在一时,妻妾的问题更是不能在这里解决,就算玉丽珠不太懂,张宛音也还是懂的。”
封煜玩味地摸了摸下巴。
“勇王和李相宜?”虞兮娇道,他们两个还是未婚夫妻,有事也不方便直接上镇南侯府说,更不方便去勇王府。
“应该就是!二堂兄可不是一个眼睛里面能揉沙子的人,向来只有他让人吃亏,还没有吃这么大一个哑巴亏的。”
封煜扬眉浅笑。
“勇王很刚直。”虞兮娇若有所思。
“比起大堂兄的温和得体,二堂兄的刚直让人觉得他有话不会藏心里,向来是直言直语,而他又和武将走得近一些,更让人觉得他不会耍心眼。”封煜道。
虞兮娇心头突一跳,“这次李相宜为勇王庶妃,他是用了心眼的!”
“李相宜其实最应该进的是端王府,毕竟之前有那么多的传言,但凡跟我没关系,就和大堂兄有关系,可在宫里的时候,她晕倒在二堂兄身边,二堂兄扶了她一下,当着众人的面,这事就避不开了。”
封煜意态悠然地道。
一个假晕,一个假抱,两个人正巧合适。
宫里的事情封煜早就使人暗中通知了虞兮娇,当时这个结果还真的是出乎虞兮娇意料之外,外面的传言那时候和勇王没关系,那就真的是勇王自己撞上去的。
“因为李相宜那个时候名声极好?”
“李相宜的名声那时候是特别的好,不只是官宦之家,还有底层的百姓,在百姓中的呼声也好,她出身其实并不高,也因此很能让普通的百姓有代入感,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了救父,可以做到这一步,怎么不令人敬佩,如果娶了她,这好名声也就落到了勇王府。”
封煜声音慵懒温柔,耐心地替虞兮娇分析。
勇王和虞兮娇往日没什么来往,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虞兮娇对他也没关注,这会听封煜这么一说,不由得多了几分忌惮。
正想开口再问,忽看到封煜修长的手指在薄唇处按了按,立时禁声。
仔细一听,先是没有声音,而后果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过来,脚步声渐行渐近,两个人的脚步,一个脚步沉,一个脚步轻。
虞兮娇平心静气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从外殿到内殿,而后就停在屏风不远处,虞兮娇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动静,手却被一双大手握住,抬眼看到封煜俊美之极的脸,神色平静悠然,莫名地觉得心头一松,这会也不是挣扎的时候。
任他握着的同时,心里居然不再似方才那么紧张……
屏风外的内殿,封奕安转过身冷冷的看着跟着他进来的李相宜,目光冰寒,这会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们两个。
“你父亲的主意?”封奕安冷笑,头微微抬高,居高临下看着李相宜,“你就这么贞洁,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这话李相宜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声道:“殿下,臣女实是不知,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臣女一心侍奉父亲,对于父亲外面的事情从不知道,也不明白父亲他为何要这样做。”
事情已经定下,就得李父承担这个后果,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李相宜心里虽然惶恐不安,但也无可奈何。
这不是她的意思,她什么也不知道。
可这会封奕安的话却让她又生出新的惊惶不安,方才出大殿门的时候,勇王就叫住了她。
“一心侍奉父亲?好一个孝女啊,可惜却是一个生性不洁的,一个个地和男子相看,结果如何?是不是觉得本王的身份最高?不为妾?嫁给宗室子是不为妾,嫁给本王就可以为妾了?怎么不听你拒了皇祖母的赐婚?”
封奕安恼火地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这事就算不张扬,该猜疑的还是会猜疑,原本还想借着李相宜的好名声图一波好处,现在好处没了,甚至还会被人隐隐取笑,这让向来稳扎稳打的封奕安脸色愠怒。
开口更是毫不留情。
李相宜哭了,哭倒在地,珠泪连连。她知道自己怎么哭更令人心动,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只含泪看着封奕安,一双美眸中珠泪滚滚而下,泣声道:“殿下……臣女真的……真的不知道,如果可以,臣女愿意替父亲担下一切。”
“替你父亲担下一切?”封奕安嘲讽。
“殿下,臣女愿意的。”李相宜一咬牙。
“那你现在出去对皇祖母说不嫁本王如何?”封奕安嘲讽地道。
李相宜一噎,忽然站起身:“殿下,臣女现在就去说。”
看她居然真的要跑出去,封奕安自然不能让她闹成真的,这事现在已经不能再闹了,皇祖母和父皇的意思很明显,把李相宜的事情压到最小化,影响也压到最小化。
“站住!”封奕安厉声道。
“殿下!”李相宜哀声转过头,一张明媚的脸上全是泪痕,哭成了一个泪美人,含泪乞求地看着封奕安,“臣女以后必然会维护您的名声,但凡您说如何做,臣女都会如何去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最后一句话更是说得斩钉截铁。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自此之后不要再整些妖娥子出来,否则本王这里就容不得。”封奕安嘲讽地看着李相宜,明确地道,“皇祖母和父皇现在说不定还会顾及你的名声,但以后如何,本王却得看你自己的表现。”
一句话,现在他暂时不动,但不代表他将来不动李相宜,所有的一切就看李相宜自己做到哪一步。
“多谢王爷,臣女明白。”李相宜泣声道,之前的造势已经没用处,不但没用还牵连了自己,父亲无官无职,自己以后进了勇王府也无依无靠,以后全部只能靠自己。
张二小姐说得对,自己以后能凭的,只有自身了!
封奕安说完,转身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停了下来:“本王不管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记住必须什么也不知道,否则……”
“臣女明白。”李相宜低头。
“十日之后进本王府,准备的东西不必多,只带一个丫环就行,一个庶妃也无需什么礼数。”封奕安冷声道。
这一次说完直接转身。
十日后进勇王府?这是方才商议的结果?虞兮娇若有所思地看向屏风处,屏风处现在只有李相宜在。
听到封奕安的脚步声离开,李相宜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泪痕,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她绝对没想到的。
原本带着所有的意气,觉得会把所有的世家千金都踩在脚下,现在才发现事情和张宛音给自己说的完全不同。
父亲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能直接告诉父亲说她的亲事在京中,她甚至什么也不能说,一直等着张宛音的消息。
可偏偏张宛音进京之后一直没有消息,而她的年纪也等不起了。
父亲替她张罗亲事,她已经很小心的婉转拒绝了,并不愿意相亲,可父亲说随便看看,行或者不行都没关系,反正就是装着在路上看到。
她怎么知道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张宛音给自己画了那么大一张饼,可到临了还得靠自己,张二姑娘说得不错,张宛音就是一个自私的性子,她哪怕为自己多说一句话也不愿意,多担一点责任也不行。
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抗,如果有好处就全是她的!
枉自己以前这么相信她,和她做好闺密,也相信她必然会给自己一门好亲事,原来都是假的。
“张宛音!”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事情闹到这一步,她不怪其他人,只怪张宛音,是她许了她大好的前程,是她给她设计了这么一件事情,可最后自己不但没得好,父亲的官职也没了,没有父亲的支持,她就算进了勇王府,最后也只能靠自己。
没有任何依仗,甚至连名声都被勇王怀疑,李相宜如何不恨!
她不怪自己品性不端,不怪父亲借着她往上爬,也不敢怪明和大长公主在端王府前闹事,她只怪张宛音,只恨张宛音。
抹干净眼泪,又平了平气,李相宜又恢复了之前委委屈屈的样子,从偏殿出门,茫然地看了看左右。
其他人已经离开了。
一个宫女过来招呼她:“李姑娘跟奴婢过来。”
说着一转身,根本就没看她是否跟上,很是轻慢,李相宜不敢如何,点头小心地跟上。
宫女回头看看她轻嗤一声,嘲讽之意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