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平台外面挂着轻纱,掩去劈面吹来的风,这是一处暖阁,其实现在的天气,也不是一定要用到暖阁的时候,封煜特意整理好了,带着虞兮娇过来赏景,暖阁外,一片湖水荡漾。
虞兮娇觉得这一处向右前方看过去,依稀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当日钱老夫人和信康伯府一起算计大姐的地方,那桥那湖都在那里。
怀宝招呼人送上茶水点心,笑嘻嘻的退到楼梯前。
两个丫环也跟着一起自觉的往怀宝处退了退。
“扬山侯世子李贤!”封煜替虞兮娇倒了一杯茶水后,往她面前推了推。
“又是他。”虞兮娇有所猜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今天刑部侍郎上门,你过去的时候,刑部侍郎可能就在院内,如果你进去……”封煜懒洋洋地道,又拿了一个暖炉递给虞兮娇。
其实还不到用暖炉的时候,不过他递了过来,虞兮娇就接了。
“如果我进去,是不是就真的有一个私生子在等着我?”虞兮娇反问。
“应该有这么一个人在,如果你进去了,自有人带着你去见私生子,而后可能就会说一些要命的事情。”封煜笑眯眯地道,“比如说当初安国公府惹祸的一些话。”
“李贤要害我!”虞兮娇肯定地道。
“他不只是要害你,也想害我。”封煜细眯了眯眼睛。
“他是谁的人?”虞兮娇沉默了一下,敢和封煜斗,不用说必然是几位皇子的人。
“应该是端王的人。”封煜懒洋洋地道,“虽然两个人看着关系一般,不过在这个时候,还能一直兴风作浪的,不是端王就是勇王,怡王鞭长非及。”
虽然封煜没说为什么是端王的人,虞兮娇却相信他的说法。
“如果我进去了,或者说了些什么话,这些话甚至可能牵连到父亲和祖母,说不定宫里很愿意因为这些话追责。”
虞兮娇嘲讽道。
能让整个安国公府一夕之间败落,虞兮娇就算再自负,也不敢真的跟着进去,最多就是在门口停顿一下,而后离开。
外公一家满门上下都死了……
“现在会不会对世子有影响?”虞兮娇还是小心的问了一句。
“无碍,你什么也没说,甚至否认了关注征远侯府的事情。”封煜微笑。
“那个姓孙的呢?”虞兮娇想了想道,这件事情和方玉露的那个姓孙的表哥有着千思万缕的联系。
“这个人不用我们说,方大人也不会留。”封煜慵懒的提点道。
“现在这事就算这么完了?”虞兮娇的话题又重新回来。
“至少暂时就算是完了。”封煜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这接下来就看方玉露是不是聪明了,如果她一味的如此,族兄也是容不得她的。”
封煜随意的坐着,宽大的软袍就这么披在身上,透着一股子闲适的意味,整个人看着不紧不慢,清雅悠然。
虞兮娇沉默了一下,方玉露的事情其实真的是犯了大忌,这一次中山王世子能不怪罪她已经算是挺不错了,至于之后如果方玉露再犯这种错误,那也真的是自绝于中山王世子了。
齐王和中山王已经联手,中山王世子不好也意味着可能连累到封煜,现在这种时候,也不是觉得谁可怜的时候,每个人处在这个位置,都不得不往前走,可怜了他人,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填。
这一次她已经对方玉露解释得很清楚了,希望她是真的如她表现出来的明白。
“道德经里有一些细小的特别的地方,我已经标注出来,世子可以看一看。”虞兮娇沉默了一下后道,抬手对站在外面的明月摆手,明月会意,取出道德经恭敬地呈给了怀宝。
怀宝接过,转身到封煜面前呈上,等封煜接过后,又重新退到楼梯口。
打开道德经,翻出虞兮娇特意标注的几个细节,细看下去,果然是有规律的。
封煜看完,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皇伯父提防着这个,又防着那个,独独没有防着南唐,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底气,觉得可以把南唐握在掌心!”
虞兮娇心头蓦地一动:“世子,这些道士……和南唐都有些关系?”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暂时不急,至少这些妖道都不只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封煜点头,“否则怎么敢伸手到齐地。”
“清心真人?”
“一个据说不现于人前女冠,居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齐地,皇伯父还真的心思绵长,把道士一说利用得很是明白。”
封煜道。
虞兮娇暗暗心惊,利用道士张开一张网,皇上所图之事其实早早的就已经筹谋了,只待牵一发动全身。
“世子,齐地没事吧?”
“放心,不会有事。”封煜不以为然地呵呵笑了,“皇伯父要有这本事,现在早就打到齐地去了,又怎么会留下父王性命。”
“那……”
“有些人就算是皇伯父的人,其实也是可用的,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只有黑和白。”封煜道。
虞兮娇懂了,点点头。
“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有意外?”虞兮娇还是谨慎地道。
“没什么意外,就算有些意外,也不是你的意外。”封煜这话有些绕口,虞兮娇却是听懂了,长睫扑闪了两下,又道,“李贤为何盯上我?”
“可能是因为征远侯府,也可能是因为虞兰萱,或者是七公主。”封煜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以后还可能盯上你,不过放心,至少现在这几天,他可以消停一下了。”
虞兮娇渐渐安心,李贤和七公主还真是天生一对,像是一对毒蛇。
“世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只管说,许多事情我未必懂。”虞兮娇坦然地道,既然她要和封煜一起走下去,那么没有退路的他们自然当同心协力。
而不是像方玉露那样纠结于是不是牺牲品。
既然两个人的命运,早就绑定在一处,再去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思。
“暂时没有,放心,你原本如何还是如何!你以后是本世子的世子妃,好好的养着身体,以后替本世子生下一个健康的子嗣也是很重要的。”
封煜俊美的眼角挑起,透着几分妖娆。
即便以虞兮娇的城府这时候脸色也暴红起来,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明在说正事,怎么就牵扯到这方面去了。
封煜偏过头,斜睨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要不要下去走走?”
虞兮娇沉默了一下,摇头:“不要了吧!人多眼杂,多有不便。”
两个人就算是名分已定,能少在人前一起出现,还是少一些的好,毕竟封煜在人前表现得对自己可是“从不放在心上。”
“其实也无碍,想走就下去走走。”封煜却是笑了。
长身玉立地站起,伸手从一边的屏风上取了一件斗篷下来,走到虞兮娇面前,替她把斗篷戴起:“只要你不在意别人说的话就行。”
“我不在意。”虞兮娇肯定地道,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他修长灵活的手指,手指替她打了一个结,而后又整理了一下丝绦。
虽说是不在意,虞兮娇也没特意往前走,只往后面处人少的地方过去,没有主人家允许,就算有人过来,也不可能特意的跑过去的那一带,最后虞兮娇还谨慎的把斗篷上的罩帽戴上,既挡着风又挡着脸。
庭院里没人,两个人闲适的走着,封煜特意放慢了脚步,走了个并排。
“现在这事怎么办?”走了两步,虞兮娇问道,柳眉微微的蹙了蹙。
“一个扬山侯世子,手居然伸的这么长。”封煜语气极为轻渺,透着一股子寒意,“不过这一次,他也不可能做到风过无声。”
“孙淖?”虞兮娇立时懂了。
“孙淖!”封煜肯定。
虞兮娇蓦的停住脚步:“孙淖会不会出事?”
“会!”
“那现在……怎么样了?”虞兮娇一惊。
“现在……就算是死了,也得先把话吐完再说。”封煜懒洋洋地道,“既然算计了人,总得脱层皮才是,扬山侯之子,未来的七驸马。”
“孙淖本来是必然会出事的?”虞兮娇稍稍安心,脚步微动,跟上封煜的步伐。
“方玉露听信孙淖之言,若是被方尚书等人看到,必然也不会把孙淖直接供出来,这其间有个过程,就算方玉露之后熬不住,吐了口,孙淖这命也早就没了,一个孤身进京的士子,京中的世家有的是法子要了他的性命,况且他还不无辜。”
封煜神色不变,替虞兮娇解惑。
这意思虞兮娇立时就懂了,这个叫孙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李贤已经牵扯在一处,恐怕早早的就打着算计中山王府和齐王府的主意。
“方玉露的事情是要算计的是……方尚书?”虞兮娇问道。
封煜眼眸中闪过一丝流光,“一箭三雕!”
虞兮娇细细地沉吟了一下,“可以要挟方尚书在关键的时候,替他的主子说一句话,甚至可以做一件事情;另一方面便是方玉露了,等她嫁进中山王府,这件事情也可以成为要挟她的理由,可以让她打听中山王世子的事情……在某些时候,会造成中山王府和齐王府之间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