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位父亲,江意惜眼前又浮过江辰的面孔,眼里也有了湿意。
她说道,“王爷,黎明前最黑暗,胜利前最绝望。最艰难的时刻过去,天就亮了。”
雍王品味了一下这两句话,笑道,“这是本王听到的最让人开心的话。承你吉言了。”
他们几人来到侧屋门口。
江意惜对着门说道,“珍宝,我们来看你了。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都盼着你好起来。”
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
郑婷婷道,“珍宝,我好想你,想快看到你。”
有些哽咽。她想忍,没忍住。
江洵道,“郡主,金卡三年期快到了,我还等着你病好发卡呢。”
金卡和银卡期限为三年。
他的话听似没心没肺,却充满了祝福。
郑玉道,“郡主,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们说的话。坚强些,我们等着你。”
声音低沉,坚定,话里似含有另一层意思。
门的另一边寂静无声,连之前隐隐的呻吟声都没有。众人正失望之际,传来一声“嗯”。
只有雍王、李凯、崔明珠、郑玉和几个人知道这一声“嗯”有多么不容易,李珍宝用了多大力气才说出来。
他们的眼里都迸发出喜悦。
雍王笑道,“好孩子,好珍宝儿,不要再说话,辛苦。”
他很矛盾,既想能听到闺女的声音,又怕闺女太辛苦。
李凯笑道,“我们想你,盼着你出来。”
江意惜也想说两句,瞥了一眼郑玉,觉得出风头的机会应该给他。
郑玉没有令人失望,轻拍两下门说道,“郡主真勇敢,好样的。”m.cascoo.net
他被那两父子带偏了,说话肉麻还不自知。
几人在门外站了两刻多钟,留下各自送李珍宝的礼物,告辞离开。
雍王叫住郑玉,“郑将军,”
郑玉站下回头。
雍王深沉地看着他,“谢谢。”
他是感谢郑玉经常来陪李珍宝。
郑玉有些受宠惹惊,抱拳道,“卑职不敢当。”
崔文君送他们出门。
她嫁进雍王府后,有一半的时间在这里陪伴李珍宝。
江意惜道,“等珍宝病情缓解,请你和她一起去扈庄玩。”
崔文君浅笑道,“好,我一直想去。”
几人心情都不好,沉默着去前殿拜菩萨,又沉默着去扈庄。
吴有富一打开门,水香走了出来。
她屈膝笑道,“大奶奶,二舅爷,郑将军,郑姑娘。”
她听孟连山说大奶奶要来扈庄,她想大奶奶,就来了。
许久没见水香,江意惜有了两分欣喜。
“婉姐儿怎么样?”
水香生了个闺女,比孟音儿大两个月,取名孟婉。孩子满月后,水香抱着来给江意惜磕过头。
水香笑道,“托大奶奶的福,长得白白胖胖。”
吃完晌饭,江洵要跟郑玉去军营看练兵,晚上回来吃饭。
郑婷婷拉着江意惜把他们送出垂花门,嘴里还嘱咐着,“大哥早些来。”
郑玉答应。
江洵看向她,正对上秋水般的明眸,四道目光相交又瞬间错开。
心情不好,江意惜和郑婷婷多是坐着发呆,偶尔轻言几句。厢房里倒是一直有说笑声,是水灵和水香。
当斜阳西落,融融暖色笼罩大地时,郑婷婷才有了盈盈浅笑。
他们快回来了。
江意惜亲自去厨房做了拿手的包锅肉和糖醋鱼。
天色擦黑,孟辞墨、江洵、郑玉带着孟连山、江大等亲兵来了扈庄。
几人没有了上午的凝重,说说笑笑。
孟辞墨三个男人在上房厅屋喝酒,江意惜和郑婷婷在侧屋吃饭。
侧屋门没关,只有半截软帘隔着,能听到另一屋的说话声,也能看到另一屋里走来走去的下半截身子。
江洵不仅话多,走动也勤。都不需要丫头服侍,一会儿拿酒,一会儿往香炉里丢香片,一会儿上茅厕……
还都要往这边绕,像只展示尾巴的孔雀。
江意惜才注意到,江洵今天穿的是竹叶青锦缎长袍,下摆绣着考究的金线云纹。绣暗花黑色长靴,白色靴底边沿似一尘不染,黑白分明。
这孩子,连这种场面都事先想到了。
再看郑婷婷,只要这半截身子一移动,目光就不由自主往那里斜一眼,眸子里的笑意都要深几分。
江意惜暗叹。这一对有情人,时间越长情越浓。
是不是应该早些跟江洵说明情况,让他悬崖勒马?江意惜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离春闱只有两个月时间,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提醒他不要想春闱以外的事即可。
饭后,几人说笑到戌时末,三个男人才去孟家庄歇息,留下五个护卫住前院。并说好,明天晌午回府的路上在南风阁吃晌饭。
郑婷婷提出要在南风阁买两罐药膳孝敬大长公主和大祖父及自家祖父。到那里已经晌午,做为东家的江意惜只得提前邀请他们在那里吃晌饭。
烛光摇曳,手托下巴的郑婷婷静静看着江意惜。时尔说两句,引着江意惜说她想听的话。
这姑娘爽利,不管做事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
正好江意惜也有话跟她说。
“……武科春闱明年二月十九开始,离现在仅两个月时间。我经常睡不着,担心江洵。不止我,我祖母、大伯都紧张,希望他能一举得中。不敢打扰他,让他潜心学习……这次来看珍宝,应该是他春闱前最后一次出来玩。”
郑婷婷红了脸。觉得这话像是特意跟自己说的,又不像。她也希望江洵能考上武进士,让长辈看到他的能力。
她没言语,抿了抿红唇。
这是个聪明姑娘,江意惜觉得她懂自己的意思。
次日辰时,乌云压顶,天空又飘起小雪。
江洵带着江大和旺福来到扈庄,吃完早饭一起回京城。
午时末才赶到南风阁。
此时正是饭点,这条街又算不上特别繁华,再加上天气寒冷,路上行人不多。
江洵下马,看着女眷走进酒楼。福旺接过主子和江大的马缰,同车夫一起牵着马和马车进了旁边侧门,侧门直通酒楼后院。
江洵和江大走在最后,上楼之际,他突然觉得刚才一个二楼窗户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