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中出了一个香馍馍,匪夷所思。
“‘一洱亭’听来甚妙,可终究不够郎朗上口。”宋灼又提起笔写下“舍予”二字:“有往才有来,有舍才有予,望邵公子赐教。”
宋灼倒是敢考他!有趣!
偌大的京城谁人不晓当即左相之子邵旭花天酒地,行事乖张,可没人听说他会作诗?
当即有人露出鄙夷之色,既然肚子里没货,就该带着小妾回屋子里关上门打闹,别出来丢左相的脸。
邵旭一脸笑容起身,接过宋灼的笔:“舍予二字,深得我心。”
他写的很快,与宋灼的一气呵成不同,宋灼一个字一个字写的极端正,而宋灼行云流水、?笔酣墨饱,是让人几乎认不出的狂草。
不看内容,众人对宋灼的草书深感惊讶,这竟是那混日魔王写出的字?
其字势,疏瘦如隆冬之枯树;其笔踪,龙蛇竞走、磨穿铁砚。
“疏疏熟熟纾解来去者之形劳,听听停停庭囊五千年之风骚。”
宋灼拱手相敬,眼中是真诚的赞许:“邵兄,好文采。”
邵旭难得的有些别扭:“天生的,和那群傻子不一样。”
众人承认邵旭作的诗句十分好,可是与“舍予”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跑题了吗?
有人开始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疏疏熟熟乃为舒,听听停停乃为亭。
舒亭拆字舍予。
这二人竟都有如此高的造诣。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宋灼才思敏捷,大家都是服气的,可邵旭自诩爱美人不爱江山。惯常瞧不起人,家世又好,若文学才情更是博人一筹,那让人还怎么活?
这老天忒不公平了吧?
事实证明,老天是公平的。因邵旭纨绔异常,因而没有科举的打算。整日浑浑噩噩,不学无术。看到他这样,大家心里十分好受,闲聊打趣时,常爱拿邵旭来说:“学人家邵公子是学不来的,他家财万贯,无需考取功名。而我们不考取功名,就无法出人头地。”
而这时,兰之悄悄告诉邵旭,上回献计的公子找到了,就是宋灼宋公子。
邵旭欢天喜地,引宋灼为知己。连带着性子也收敛了许多,不爱往青楼跑,倒是喜欢往文人的集会上跑。
来了也不闹事,最多习惯性嘲弄别人几句,而后与宋灼斗诗。
那时的好是真的好,邵旭生出“偌大的京城唯凤阶懂吾”的感慨。
什么都爱和宋灼说。
他的深藏在心中的希翼和远方,他的被湮灭在深渊的一腔热血。
后来,他收获了什么呢?
背叛,宋灼的背叛。
那人毫不犹豫的背叛了他,脸上带着浅浅的愧疚。
那样的官方那样的云淡风轻。
宋灼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却似乎隔着万水千山。
邵旭忽然就懂了。
宋灼与他人没什么不同。
是他邵旭看走眼了。
程光末倒是吃酒时同邵旭说过几次:“要不我替你教训教训宋灼?否则他还真不知这京城谁才是混日魔头!”
邵旭没阻止也没赞同:“提他作甚!”
程光末咬牙切齿:“等着,我非让那姓宋的栽跟头,让他跪在你面前磕头道歉。”
再后来,邵旭就听到宋灼死了的消息,是掉下悬崖摔死的,那么毫无美感的死法。可邵旭总觉得不真切,宋灼那厮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莫名的相信宋灼总会让自己绝处逢生。
程光末因谋害朝廷命官被关押入牢。那时起,邵遐举就变了。
其实在外人看来,左相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左相。可邵旭到底是他儿子,自是比别人看的清楚。
好几次,他从怡红院酩酊大醉回来,邵遐举不骂他也没抄起棍子打他,只淡淡一句:“回来了,去洗洗早日睡吧。”
邵旭听言心有些发虚:“要不,你还是骂我吧?你不骂我我心里不踏实。”
邵旭无端生出日理万机的左相大人是专门在院中等着醉酒的儿子归来。
这个感觉诡异、惊悚而不真切。
邵遐举看了看天,语气平平,又带着一丝感慨和无奈:“马上要变天了。”
这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
很快,下起了绵绵阴雨。
雨打芭蕉声起,邵遐举问邵旭:“还想去浴血杀敌吗?”
邵旭闻言瞪大了眼睛,内心依旧蠢蠢欲动。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去战场上挥斥方遒,可邵遐举不让。也对!邵府的独苗苗,万一嗝屁了,还怎么绵延子嗣?
那时,邵旭就爱同邵遐举斗嘴:“我求求你找个小妾生个娃帮我减轻负担行不行?”
邵旭娘去的早,偏偏邵遐举是个专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