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自己的遭遇,明明是很不美好的事情,他却始终嘴角含笑的叙说。
当日,在李员外府上,因宋释长得清秀好看,而得到几个大官的厚爱。
宋释年少不懂事,只一个念头,好好干活,不辜负别人的喜爱。
哪知,那日醒来后,自己却不在李员外府上,而是在一个更大的别院里。
这里有很多如他一般年纪的少年,还有专门的管事教导他们礼仪,每日从早学到晚,十分辛苦。
虽累点,但好在吃喝不愁。
可宋释只想离开,和宋灼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他同住一屋的毛小贵因私自逃离出府而被管事当众打死。
血流成河,毛小贵的尸体被包进袋子不知扔到哪个乱葬岗了。
毛小贵同他说过:回家看一眼就回来。
再回来时,却再也回不来。
宋释那点被好日子磨平的战战兢兢瞬间被唤醒。
往后的岁月里,他还知道,不止是不能出逃,还要会献媚,否则同样逃不出一个死字。
表现好的,得了贵人的喜欢,不久就离开这里了。
而一次次,选不中的人,最后也离开了。
不同的是,一个锦衣玉食,住在高楼玉阑。
一个黄土白骨,尸骨无存。
宋释运气好,一下就被一个官人挑中。
可他不愿过这种妓子的卑微生活。
路途逃亡,打手紧追在后,宋释咬了咬牙,钻入一个上好客房,谁曾想,住在这里的是微服出访的李承怀。
李承怀救了宋释,因为宋释生了一双李承怀喜欢的好看的眼。
而后,宋释被带进宫,成了诗贵妃。
宋灼听完,全程没说话。
宋释收起笑,眼神有些认真和紧张:“如果我说我喜欢上皇上了,哥会觉得我有违人伦吗?”
他问得直接,而宋灼显然早就猜到这个结局。
若宋释不喜欢,又怎么会变成如今模样?
他想,姓宋的,骨子里是否都有离经叛道,喜欢走上万劫不复的人生。
一个喜欢妖怪,一个喜欢同性。
同样都是不被世人肯定的爱恋。
所爱隔山海,山海犹可平。
这一路走来,唯一不幸运中的幸运是,他们的父母都去世了,不用传宗接代,也不用对父母抱有愧疚,日后死了,在地府见到父母,再去寻求原谅。
长兄如父,宋释很在意宋灼的话,即使他不一定听。
“不会。”
浅浅淡淡两个字,宋释释然的笑了。
“哥真沉的住气,明明很好奇我为何变成如今模样,却非要等我自己开口。”
他想撒娇,想拉拉宋灼的衣袖,可他也知道,两人终究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了。
宋灼:“你不是孩子了,你明事理,辨是非。我不会干预过多。”
宋灼就是这样一个人,若宋释死了,他必定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给他讨一个公道,可宋释还活着,宋灼倒不会管太多,甚至支持他的一切抉择。
他心中的石头落在地,他可以毫无芥蒂的和段琴走,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可我还需要一个东西。”宋释忽然开口说:“那只狐狸。”
宋灼微微眯眼。
狐狸才不是东西。
“不瞒哥,你同那狐狸在李员外府上发生的事我都知晓。那只狐狸不同寻常,我现如今这个模样,是因为吃了那狐狸的尾巴。可也仅仅外貌上发生了变化,我依旧生不了孩子。可若将那狐狸炼制成丹药服下,我必可以...”
宋灼心中一凉,他找寻段琴尾巴良久,可也没猜到竟被宋释吃了。
“谁让你吃的?”
宋释一愣,一时没反应宋灼眉眼冷肃。
“季道长给我的。”
季道域竟敢如此!
可宋灼却无可奈何,一个是宋释,一个是段琴。
都是他在乎的人。
钟旻那边迟迟没有动作,京城忽然就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四周还有树,风一吹过,树叶沙沙响,可水底,有未知的危险,在不经意间,会吞没这一切。
“你也知晓我现如今的处境并不好。我是男子,不能生孩子,也不会一直得皇上恩宠,我很快....就会年老色衰,我终究一无所有。”他定了定语气,执着的不像样:“我喜欢皇上,我想要留一个念想。”
“所以,哥,你是唯一一个和狐狸接触过的人,你能想办法找到他吗?”
一路走来,很多东西都会改变,最初的想法也会偏离轨道。最初的人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没有什么是正确且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