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就奇怪了:“若秀才殉情而死,按理说不会一直在忘川河里,他早该投胎去了才对。忘川河可是忘川最污浊肮脏的地方,他也不该这么想不开待着里面,时日长了就真的出不来了。”
苍术:“这种事我也不清楚。他将我送上岸,转身就消失在河里。”
厉无畏知道秀才为什么一直在忘川河里。
因为,秀才存了最坏的想法。他考虑的最坏的情况是小姐在忘川河里,他这么找总归有一天能找到。如果小姐不在,那么会更好。安心投胎,下辈子就不要再遇见他了。
“你说小姐和秀才谁更爱谁?”曼珠愤愤不平:“反正我觉得是小姐,她都为秀才上吊自杀了,可秀才到死,来到忘川都不敢去见小姐一面,窝窝囊囊的在忘川河里也不知道干什么。”
苍术道:“小姐投胎去了,每一生每一世经历轮回,遇到别的喜欢的人,可是秀才永生永世都会困在忘川河里,成为一个执念的孤魂野鬼。”
两人的观点分歧很大。
小姐为秀才死,秀才为小姐永世不得投胎。
“好吧,我承认秀才也挺可怜的。”
这里的每一个鬼魂无论生前富有或贫穷,可怜或是可恨。死了,投胎了,都一样。不能投胎的,将永生永世承受莫大的折磨,曼珠时常能听到忘川里传来的鬼魂痛苦的呻吟。
曼珠指着不远处一个悠荡的老妇道:“她的儿子被有权有势的公子活活打死了。老妇人后来一个人孤独地在世上正常的活了三十年,后来,富家公子死了,那日她给自己做了一顿美味,吃完当晚也自杀了。她追着富家公子的鬼魂来到奈何桥,想要在阎王面前控诉富家公子的罪行,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苍术摇头。
“富家公子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而老妇人以扰乱阴间秩序为由,三世不得投胎,需在忘川思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苍术还是摇头。
“因为富家公子的家人给他烧了大把的纸钱,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鬼差们自然就向着富家公子了。老妇人甚至连阎王的面都没见到。”曼珠说完眼神有些暗淡。
厉无畏叹气,老妇人恐怕在儿子死后就不想活了,但为了给儿子报仇,她一个人熬着,等着哪一日能和富家公子一起死,她若能及时控诉富家公子罪行,那么富家公子就不能投胎了,她也算是为了儿子报仇了。
可结果就是,投不了胎的人是她自己。
曼珠和厉无畏感慨间,苍术说了生平最欠揍的一句话。
“还有别的故事吗?”
曼珠气的差点就要凋谢了,作为一株青春正茂的彼岸花,她深深的感受到眼前这人的可恶。
“你还听上瘾了?”
厉无畏觉得苍术可以改名叫‘苍直’。
苍直点头:“猜不到结局,甚是有趣。”
曼珠嘲讽道:“那么你住在忘川好了,保证你每天都能听到无数个有意思的故事,时间久了,你也会成为别人嘴里有意思的故事。”
苍术仔细思考这个建议回道:“苍某有要事在身,因而无法久待,辜负曼珠的好意了。”
呵呵,她是好意吗?嘲讽懂吗?
他不懂。
...
“厉无畏,醒醒。”
厉无畏睁开眼,看到的是其华仙君的脸,他懵了一秒,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其华仙君抿唇,眼神有些受伤还有一丝恼火:“对啊,我怎么在这儿?我好像是被某位厉兄拉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付酒钱,”
“哈哈哈,这酒真的好香,喝着肯定很爽。接着喝,别客气,反正你都付过钱了。”
其华没做声。
厉无畏嘿嘿笑了两声:“像你这种出来抢着付酒钱的仙君,日后必成大器。我厉无畏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这不是夸赞,而是青丘一霸的预言。”
“承你吉言,日后我必会称霸九重天。”
其华又开始泡茶喝,热水倒进去茶香四溢。
其华咳了声道:“你我喝的太多都醉了,懵懵懂懂间我听到你嘴里絮絮叨叨,好像叫什么苍直,不解风情什么的。”而后其华仙君正襟危坐:“苍直是谁?我不记得青丘有这人。”
“那是一个....在回忆中的人。”厉无畏起身,伸展筋骨:“走吧,回青丘。”
其华仙君跟了上来,难得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回忆中的人,想必对厉兄而言十分重要。”
“不重要,不重要。”厉无畏摆手:“只是以往我讨厌的紧,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眼下却觉得有些...呆傻的可爱。”
其华仙君抿起好看的唇:“哦,世上竟有让厉兄觉得可爱的人,若有缘,真想见上一见。”
“你见过啊。”
厉无畏放下这话,灰崽来寻厉无畏,说是让他去一趟中尚堂。厉无畏回头朝其华仙君笑道:“我先走一步,明日我再来寻你喝酒。”
“厉无畏...”其华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觉得厉无畏的笑些微不对,不是方才吊儿郎当的笑,而是那种散漫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笑。即使这两种笑,本身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外人区分不开。但其华就是知道,有区别的。
他何时这么了解厉无畏了?
他为自己的了解而感到欣喜若狂。可越了解,越心疼。
“吓小爷一大跳,这么大声音干什么?你还我温声细语的其华仙君。”
“我说真的,厉无畏,你得考虑我的话。”
“哦,考虑啊。”
他记得其华的话:随他去九重天。
厉无畏的眉眼柔和不少:“不过啊,小子,人生呢,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哈哈哈。”长笑而去。
“贤侄,你来了。”坐在厉恕下首的厉缙云招呼道,厉无畏眼光一扫,不止青丘的四大家族都来了,连蛇族的门主们都来了,邵旭偏过头,避免与他目光对视。
自蛇族大门主死后,邵旭就填了空缺,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当然也没机会和厉无畏像以前那样疯闹了。
“无畏,今日寻你来,是有要事同你相商。”厉恕开口了,带着孤王的威严,而不是平日家里的那个妻管严的丈夫和爱子心切的父亲。
厉恕说过,在中尚堂,他们是君臣,担负青丘之大义。
出了中尚堂,才是父子。
“狐王及各位请说。”厉无畏坐下,正好坐在邵旭正对面,邵旭鼓起勇气抬头看了厉无畏一眼,而厉无畏却始终偏了一个小角度,与他的眼神擦肩而过。
邵旭失了神,坐在他身边的蛇族二门主丁彦平开了口:“厉无畏,此次寻你来是众人商议的结果。现下告知与你,若你有不同意见,可提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哪有他厉无畏说话的地方呢?
厉无畏:“丁平彦门主...”
丁彦平忍着火气:“我叫丁彦平。”
厉无畏还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抱歉的笑:“哦,这样啊,你啥时候改名字了?”
丁彦平一拍桌子:“厉无畏,你别欺人太甚。”
厉无畏:“好好好,就叫你丁彦平,天干物燥,别这么大火气。”说罢压低声音:“我是醉青楼的常客,有打折的,改天介绍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