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昧真火,不灭不休。
无源洞火光冲天,谁也进不去,谁也出不来。
邵旭大喊:“厉无畏!厉无畏!”
没有回应。
倏而,火光中走出几个人影,是门主们,他们神上有结界护体。
邵旭的抓住一个门主便问:“厉无畏呢?”
“死了。”
他们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但邵旭却敏感的感觉到哪里不一样了。
对,是放松,就好像是做完了一件蓄谋已久的大事一般。
“不可能的。”
眼前的门主们,是看着他和厉无畏长大的,有的甚至还抱过他们,可是眼下他似乎谁也不认识,每个人都陌生的可怕,包括他娘。
“我要找狐王,他不会看着厉无畏死的。”
厉江浪开口道:“厉无畏突然发疯,致使六昧真火蔓延整座山,狐王为救他而死。”他说的如此镇定、理所应当,仿佛死的不是他们的王一样。
他们咬定了这是一场意外,而狐王为救他们而死。
可同时他们的脸上那么镇静,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好像预料到今天会有一场大火,今天要死的是谁,完全没有惊喜了一样,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一项任务。
对了,去找羽娘。
她最疼厉无畏了,绝对不会看着厉无畏死。
邵旭走两步忽然像是被蒙头一击,羽娘一个妇道人家,堪堪才恢复身体,术法不算顶上,她又怎么能救得了厉无畏呢?
谁也救不了厉无畏,包括他自己。
他几乎抓不住手中的剑,脑子里空空的,两日前,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厉无畏的安全,殊不知自己本就是刽子手的一份子。
忽然,山体晃动,破山而出一道要养夺目的金光,径直打在厉江浪身上,厉江浪闷哼一声没了声音,不知是死是活。
蛇姬低声道:“是凤翎!那仙君竟将如此宝贵的东西赠予厉无畏。”
邵旭觉得很可笑,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当上大门主,为蛇族解忧,并且护着厉无畏了。可现如今看来,他不过是夏天的棉被,冬天的蒲扇罢了。
邵旭的眼睛都被刺痛了,他挡了挡光,虽然逆光,但仍能看清那狐狸的身影:“厉无畏!”
光芒渐渐柔和,那狐狸似是什么也听不见,眉心的彼岸花就像是要冲破容器开出来似的,越发明艳。
金光收敛进厉无畏头上的发簪,那簪子样式普通,可威力却如此无穷。
厉无畏也知晓了,原来自己一直受其华的凤翎保护才免受六昧真火炼烧。
到头来,居然是这没认识几天的仙君待他真心,而生活在一起的却置他于死地,可真是讽刺。
厉无畏抽出插进厉江浪心脏的手,径直拿出厉江浪的内丹,轻轻一捏,碎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了,他们虽人多,四面包抄住厉无畏,可手却始终在抖,涕泗横流,毛骨悚然,仿佛在强者面前就会握不住剑。
丁彦平正准备拈术而逃,岂料,厉无畏第二个要杀的就是他,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看,胸口空了。
生死就在一念间,厉无畏手法极快,以手为剑,长长的指甲穿进心脏捏碎内丹,让在场的每一条蛇每一只狐狸万劫不复、永不再生。
耳边传来短促的叫声,一声起一气灭,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死去。
很快,没了声音,杀伐已歇。
只剩下邵旭和蛇姬。
厉无畏看了过来,眸中一片猩红。手垂在身侧,指尖滴着血,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一滴两滴,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像是流不尽一样。
“不,不!厉无畏,你不能伤害我娘。”邵旭挡在蛇姬面前。
蛇姬:“厉无畏,有什么冲我来,不关阿旭的事!”
而厉无畏看着邵旭,犹如看一个陌生人:“让开!”
蛇姬也去拉邵旭:“阿旭,退下!”
“厉无畏,你冷静一下,你现在心脉不稳定,你...你被六昧真火烧的走火入魔了...你要真对我娘做出什么,这一切就回不去了!!”
可是那人,那么的平静,那么的理智。邵旭觉得自己无法再骗自己,厉无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再做什么。
“小心。”邵旭惊呼一声。
厉无畏没有回头,手朝后抓住袭击之人的咽喉,狠狠一扭,那人的头在地上滚了几滚。
邵旭那点“厉无畏舍不得伤我”的小心思瞬间分崩离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明明初愿是帮厉无畏拿出花籽啊。
静的可怕。
邵旭只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如果厉无畏真的要杀他娘,他该怎么办?
岂料厉无畏转身就走。
“厉无畏。”邵旭唤他,神色哀伤。
厉无畏没有应,脚步也没有停下,脚印踩在地上全是血印。
“厉无畏!”他唤的一声比一声泣血,一声比一声绝望。那种绝望无孔不入,他知道,自此,他与那从小长大的狐狸不是一路的了。
厉无畏觉得自己在寒冷中待的太久,他急需一处温暖的地方温暖自己,他想到羽娘,脚步加快。
厉恕在六昧真火中尸骨无存,可是他至少有羽娘还有端阳。他不是一个人,羽娘也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的。
他脱掉外裳,想要将这一切污秽扔掉。
他如往常一般笑,语气轻松的唤道:“羽娘,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他。
厉无畏嘴角的笑容一顿,继而继续弯着嘴角:“我快饿死了。”他佯装抱怨着进了狐王洞,没个正形的翘着二郎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冰冰凉凉,不似以往恰到好处的温度,他一饮而尽。
“红烧鸡呢?排骨呢?”桌上什么也没有。
眼睛里那点光亮慢慢黯淡下去。
忽然,有脚步声愈走愈进,厉无畏抬头,看到了眼神冰凉的厉端阳,厉端阳的身上也都是血,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她看着厉无畏,仿佛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说:“厉无畏,你就是个克星。”
“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厉无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算我听得懂,也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厉端阳眼神似有穿透力,直逼的厉无畏的肮脏、龌龊,让他无所遁形。
“娘呢!”他一把捞起厉端阳的衣领,将她按在桌子上:“娘呢?”
厉端阳看着他:“死了。”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厉无畏的手:“是厉江浪的人。”
“你在说什么?”厉无畏绝不相信,今天的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厉江浪被我杀了,我分明已经杀了他的....”
他忽然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