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的温水顺着陈最的手腕往下流,有点暖。
“我对你不一直挺无赖的么?”他笑着说:“拿你初吻没经过你同意,后来又趁人之危,把你接出来你也是半推半就,总之好像..大部分事情都是我在强迫你。”
盛意记起来一些往事,又有些生气:
“你骗我回老家办手续,上了你的飞机才告诉我是去澳洲陪你考直升机驾驶证。”
“并且也不止这些事儿,上学的时候考试,练舞,吃饭,毕业了拍戏,商务,合约,你哪一项没插手?我不排斥你管我,但你有点过分了...”
陈最听到这里,侧头看盛意,眼神有些落寞。
他想了半天,不敢承认心底几近疯狂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想了个最稳妥的回答:
“因为我想把最好的给你。”
他的人生其实挺乏味的,钟庭月在世的时候,他还偶尔能像个正常人家的小孩和母亲撒娇,淘气,赖皮。
钟庭月死后,陈瑾升只把他当成标准的继承人傀儡培养。
陈瑾升本身就是表演型人格,没什么感情好讲,久而久之陈最也学了些他的皮毛,会在外界面前装得人模狗样。
旁人怕他的也有,巴结他的更多,他鲜少能看到盛意这么鲜活的同龄人。
随便一个小事情就能惹出她各式各样的情绪,陈最根本抵挡不住她的灵气。
“昨晚那个梦,我想了很久,如果你真成了陈家的大小姐,我还敢不敢那样算计你,控制你。毕竟,有层身份摆着,多少都会顾忌一点儿。”
盛意避开他的眼神,敛眸看着地面,胸口起伏:
“你还是会的。”
她太了解陈最了,他那么自负气盛,对任何事情都胜券在握,身份这种阻碍,算得了什么?
青春期的时候,盛意有过一段短暂的阴暗期,宠爱她的人相继去世,新环境没人在意她,她迫切地需要找个依靠。
恰好陈最出现了。
盛意做过许多假设,比如她没去过陈最房间偷吃的,没在学校借着陈最的名号做保护伞,生日宴她没有喝方曦源的酒,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她和陈最会不会就没有契机走近?
但,结果还是一样。
以他的性格,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啊,我一定要得到你的。”
陈最抿着唇,心口发涨,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说什么,盛意都懂。
“不管是住在一起,还是分开,你其实都已经推开过我很多次了,我还盲目自信你离不开我。”
“我也知道我自己挺该的。”
“我们从小的成长环境相差很多,价值观,思维方式差距也很不一样,我想得到什么太简单了,就不懂得珍惜。”
“你走了也好,如果我一直那么混,不能给你安全感,相处只会靠手段和套路让你屈服,我们迟早还是得玩儿崩。”
陈最滚了滚喉,语气艰难晦涩:
“从一开始我就不真诚,是我..是我不好。”
“和你分开,我真的很难受。”
那种难受不是单纯心理上的难过,而是抽筋剥皮,魂飞魄散的那种痛。
“如果我不追你求你的话,你是不是真的会一直朝前走,也不会再心软回头看我了?”
陈最眼眶又开始逐渐泛红,他低头挪了两步,轻轻捏了捏盛意的手指,不敢看她的眼睛。
盛意点头承认,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足,她眼眶也有些疼:
“如果你不改,我是不会回头的。”
“好险。”陈最悄悄松了口气。
她还肯回头。
有得救。
陈最勾着盛意的小指头,整张脸被暖色系灯光染红,他轻轻咳了咳,问:
“那你还喜,喜不喜欢我啊?”
陈最说这句的时候有点紧张,磕巴了一下。
跟组几天,乔时峰回放带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专挑盛意和宋敛对感情戏的画面给他瞧。
他一想到那些画面就魔怔。
一向自信的陈最头一回拿不准。
他的梦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宋敛拉着盛意的手挑衅地看着他说:“陈总,我跟你妹妹好了,我们闪婚了。”
他也不止梦到过一次。
是反反复复,每天晚上都要梦见。
宋敛把盛意追到了,全网都是他俩的cp粉,走到哪儿还有人管他叫“宋敛的大舅哥”。
事实就是他刚才卯足了心思说这么多,渲染这么多气氛,不过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你还喜不喜欢我啊?
之前盛意问过几遍相同的问题,他不了解盛意的心情,也不回答。
现在这问题轮到他来问了,他才彻彻底底感觉到等人答案时的焦虑,灼心,患得患失。
盛意抽回自己的手,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偏头过去不理他。
就算再怎么动容,她都不会再上当了。
陈最等了几秒,低头看她,自己回答:
“不出声儿就是默认,就是喜欢。”
“不喜欢!”盛意吞咽了一下唾沫,红着脸否认。
陈最看她表情,低低地笑了出来:
“哦,好吧。”他故意拖了个调子。
“那我还得继续努力咯。”他学着盛意平时的口音,说了句,被人捶了一下胸口。
盛意捏着的拳头被他用掌心包住,忍不住抬头看他撇嘴:
“你真的好烦啊陈最,我不会再理你了。”
“那总是要回我微信的吧?”陈最想起来什么,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指给盛意看:“这几天一条消息都没回我。”
盛意轻哼一声:“你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
“没有吧,我怎么可能——”陈最矢口否认,被盛意瞪了一眼,他又立刻住嘴,下意识去翻聊天记录。
他不习惯删聊天记录,手指只滑动了几下,就翻出来了前两年他和盛意的聊天内容。
越翻,他的头越抬不起来。
陈最一直高高在上,从来都是别人主动求他的联系方式,求他一个回复,时间长了,他习惯性看一眼消息就作罢。
忙的时候就将这套习惯性地用到了盛意身上。
大致扫了几眼,陈最就飞快地把手机锁屏收好,尴尬地咳了几声,对着盛意笑笑:
“有时候太忙了,扫一眼就过去了,没想那么多。”
“嗯,知道了。”盛意推开他往客厅走,她倒了杯水,靠在餐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不想理陈最。
陈最手足无措,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低啧一声,突然出声:
“其实有些我可以解释的。”
盛意睇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狡辩”。
“2021年元旦那晚,我在美国分部,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在睡觉,我醒了以后,有给你打电话的,你勿扰模式关机了,怕打扰你休息,我就没回。”
“那年我生日,你就发了个生日快乐,没给我买礼物,我有点儿生气...”
盛意不满意的反驳:
“我是送了的,让刘叔放在你办公桌了,谁知道你临时有事又折返了啊。”
陈最嗤了声,语气里带着质问:
“那那年七夕节呢?不丹艺术展,我给你拍了三件珠宝,你回了个谢谢,就去和小鲜肉去约会了?”
盛意吸了口气,打断陈最:
“我是拍戏,有点感情戏份,不是约会!”
陈最也没让步:“你那和约会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吃西餐了?是不是去游乐园了?是不是去看烟花了?”
盛意只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给他机会解释。
他现在这样哪里像来追人的?
这是专程来气人的吧?
盛意推了推陈最的肩膀:“你出去,我不想听你解释了,没什么好争的。”
陈最将盛意手上的水杯放到旁边,把人拉的踉跄了一下。
盛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抱到了餐桌上坐着。
陈最双手撑在在她身旁的桌面上,语气卑微,姿势却还是霸道得把人圈着不撒手:
“怎么又开始撵人了?对不起,对不起还不行吗?\"
道歉的话信口拈来,怎么听都带着不真诚的味道。
盛意咬了咬唇,和他吵:
“对不起就对不起,‘还不行吗’是什么意思?你很勉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