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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吩咐府上的仆从烫了几壶酒,阳文君赵豹披着外衣,坐在自己的卧居内就着果脯、肉干,美滋滋地喝着酒。
此刻的他,心情极好,因为他让赵主父身边的近卫蒙仲吃了闭门羹。
说实话,他与那名叫做蒙仲的少年并无恩怨,但谁让对方乃是赵主父身边的近卫呢?虽说他不敢冲着赵主父发火撒气,但将心中的怨怒发泄在那名叫做蒙仲的少年身上,谅对方也不敢造次。
至于那蒙仲是否会哭喊着回赵主父身边告状,阳文君赵豹吃着热酒嗤笑了一声。
是的,他赵豹终究是赵主父的叔父,又是执掌一军的赵国臣子,赵主父岂会一名少年就处罚他呢?在他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不痛不痒地指责几句罢了。
“这酒真不错。”
品了一口碗中的热酒,阳文君赵豹美滋滋地自言自语。
而与此同时,在他府邸内的前院,蒙仲正手持利剑架在一名府上仆从的脖子上,以此作为威胁,与蒙虎、蒙遂、乐毅等人一同走向府内深处。
“小、小子,你可莫要胡来!你可知这是谁家的府邸么?”
被蒙仲用剑威胁着,那名家仆『色』厉内荏地叫道。
由于方才蒙虎一脚踹开府门时,门板撞在他的脸上,以至于此刻他鼻子处殷红一片,至今仍有鼻血往下淌,染红了他的衣襟。
“少废话!”
喝止了这名家仆,蒙仲冷冷说道:“带我去见阳文君。”
感受到脖子处那柄利剑传来的冰冷触感,那名家仆满脸惊恐,哆哆嗦嗦地带着蒙仲等人走向府内深处。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阳文君府上其余的家仆与门客。
当即就有一大帮人涌了出来,见蒙仲等人正持剑威胁着那名家仆,顿时大怒。
其中有一名门客打扮的男子当即怒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阳文君府上撒野?!”
在此时的中原,诸国公族、贵族蓄养食客,这早已成为一种风俗。
所谓的食客,即门客,他们吃住在公族、贵族的府上,有的具有真才实学,在关键时刻能帮助主人排忧解难;但也有些只是徐有虚名,目的只在于骗吃骗喝。
而在一群食客或门客中拥有地位的,得到主人家重视的,则大多称为客卿简单地说,客卿与家臣类似,但不同的是,客卿仍拥有高度自由,他们在主人家不得志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随时离开,另投他处。
既然吃住在主人家,自然要为主人家办事,维护主人家的名声或利益。
就比如此刻阳文君府上的这些门客,当他们得知蒙仲等一群人居然敢到府内惹事,当即就手持着利剑冲了过来。
无需怀疑,若蒙仲没有及时自报来历,这些门客真敢拔剑相向,甚至杀死蒙仲等人。
因此,当这群门客手持利剑从府内涌出来时,蒙仲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整块的铜制虎符,左手高高举起,厉声喝道:“我乃赵主父身边近卫蒙仲,信卫新军司马,此番奉赵主父之命前来阳文君府上,尔等若敢造次,立杀不赦!”
赵主父?司马?
听到蒙仲这番话,那些门客脸上的怒『色』顿时一滞,彼此面面相觑。
毕竟赵主父在赵国还是具有很高威望的,哪怕蒙仲单纯只是赵主父身边的近卫,也足以让这些门客“望而却步”,更别说蒙仲还是“近卫”的“新军司马”听到这头衔,傻子都明白蒙仲定然是赵主父身边的亲信。
“那少年手中有虎形兵符……”
“啊,而且还是铜制的虎符……”
众家仆、门客彼此议论纷纷。
当世的兵府,材质各有不同,但一般只有军级才采用铜制虎符,除此以外即君主的直属卫队。
不夸张地说,此刻手执铜制虎符的蒙仲,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级别与军司马一般无二,哪怕他手中其实只有区区五百名兵卒的编制。
“走!带我去见阳文君!”
见震慑住了那些家仆与门客后,蒙仲推攘着那名被他用剑威胁的门客,继续朝着府内深处而去。
此时,已然有府上另外的仆从急急忙忙将这件事上禀于阳文君赵豹。
当时阳文君赵豹还在屋内喝着酒,就听到屋外就府上仆从焦急地喊道:“君侯,君侯,大事不好。”
“吵什么吵?”赵豹命在旁的卫士将屋门打开。
只见那名仆从到屋内后,慌张地说道:“君侯,有一名叫做蒙仲的少年,他自称是赵主父身边的近卫司马,带着若干人闯入了府内,挟持了一名府上仆从,正朝着这边而来。”
“噗”
正在喝酒的赵豹一口酒喷了出来,旋即转头看着那名仆从,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他简直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人胆敢闯入他的府邸。
他是谁?
他可是阳文君赵豹,执掌一军兵权,赵国上下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可如今倒好,就连赵主父身边小小一名近卫也敢欺负到他头上来了,这简直岂有此理!
……
用手边的拭酒布擦了擦嘴角,赵豹眼眸中闪过几丝厉『色』,冷冷说道:“朝这边来了?好,老夫倒是要看看,那小子究竟意欲何为?!”
大约过了半刻时左右,就见蒙仲用剑『逼』迫了那名家仆,与蒙虎、蒙遂、武婴、乐毅等一行人来到了阳文君赵豹居住的内院寝阁。
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大一帮手持棍棒、刀剑的府上家仆与门客。
“前、前边便是我家君侯的寝阁。”
那名家仆哆哆嗦嗦地指道。
蒙仲抬头看向前方,眼见处是一座内院小阁,殿阁前有一池,池上有一座小木桥,过了木桥再走约十几丈的小径,便可直达那座小阁。
“(chua)。”
蒙仲一把将那名家仆推到一旁,旋即将手中的利剑收回剑鞘,毫不畏惧地迈步走向了木桥。
而此时在那座小阁外,有四名卫士正按剑而立,其中一人瞧见蒙仲等人闯到此处,便走入屋内,来到内室对阳文君赵豹说道:“君侯,那几个小子到了。”
“有胆量!”
阳文君赵豹呵呵笑了起来。
而这会儿,蒙仲几人已走到了这座小阁前,正准备往内闯。
见此,阁外那三名卫士当即将他拦了下来,冷冷说道:“此乃阳文君寝居,尔等不得擅闯!”
听闻此言,蒙仲再次取出整块虎符,沉声说道:“我乃赵主父所建新军信卫司马蒙仲,有要事请见阳文君,谁敢阻拦,便是目无主父!”
……
这一番威胁,说得那几名甲士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阳文君赵豹略带嘲弄的声音:“小子,莫要为难老夫手下的甲士,有什么话,你冲着老夫来讲!”说罢,他命令那几名甲士道:“让他们进来!”
见此,那三名甲士便退至两旁:“请!”
蒙仲毫不畏惧地迈步走入屋内,而其余人,则再次被那几名甲士拦下。
见此,蒙仲便对蒙虎等几人说道:“阿虎,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转身朝着内室走去,旋即便看到屋内有一名目测约六旬左右的老者正披着一件外衣坐在一只铜炉旁喝酒,正是前几日在宫筵时见过的阳文君赵豹。
“这酒,是用族人种出来的粮食酿制的,虽然比不上宫筵时的酒,但亦颇为醇香……”
端起酒碗一脸陶醉地嗅了嗅,阳文君赵豹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旋即斜睨了蒙仲一眼,淡淡说道:“坐。”
蒙仲也不推辞,径直走到赵豹对面,在矮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此时,就见赵豹上下打量着蒙仲,用带着几分轻蔑说道:“小子,仗着主父的宠信,你带着几个人,几把剑,就敢闯到我赵豹的府里,你可真有胆量。”
“呵。”
蒙仲带着几丝淡笑轻哼一声,也不接话,将赵相肥义的书信摆在矮桌上,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阳文君,赵主父命我训练一支新军,需要从君侯手下的军队抽调兵卒,此事已得到君上与肥相的应允,请阳文君同意在下择选五百名精锐之士。……这是肥相的书信。”
说罢,他将一份竹简推向赵豹面前。
“……”
赵豹目不转睛地盯着蒙仲,半响后哈哈大笑,只见他随手将肥义的书信推到一旁,目视着蒙仲笑道:“小子,你仗剑闯入老夫的府邸,还敢夸口要抽调老夫军中的兵卒,你可是真胆大啊!……你就不怕老夫杀了么?”
“怕。”蒙仲平静地说道:“但我奉劝阳文君莫要那样做。”
“哦?”阳文君赵豹闻言双目一眯,冷冷说道:“仗着主父的宠信,你就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赵主父的宠信只是一方面。”
蒙仲直视着赵豹,平静地说道:“至于另一方面……只要是人,相信就没有不想活的,小子也想活。正所谓兔子犹有蹬鹰时,倘若阳文君想要杀我,我必然会反抗,到时候,难保不会伤到君侯……”
听闻此言,阳文君赵豹面『色』一沉,而在屋内的那名卫士,更是下意识地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然而,蒙仲的动作比他更快,瞬时间抽出佩剑,左腿一蹬,手中的利剑立刻就架在了阳文君赵豹的脖子上,唬得那名卫士不敢轻举妄动。
“……小子是很怕死的,任何敌意都会让小子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是故,请阳文君务必不要威胁我。”
将利剑搁在阳文君赵豹的脖子上,蒙仲面如止水地说道。
……威胁?
端着手中的酒碗,阳文君赵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蒙仲,看着这个一边口口声声说着害怕被威胁,一边却胆敢用剑架在他脖子上的少年。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在威胁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