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早回哦~”苏遇笑着目送陆子年离开,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分毫不剩。
晶莹剔透的泪珠打在被褥上,很快晕成一片唾手可得却又转瞬即逝的花。
郝虞本来不知道苏遇住院了,只是顾承衍接了个电话跟顾家汇报回国情况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才有了刚刚的情况。
顾承衍走了没多久,郝虞就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误,甚至一进门还以为苏遇想要自杀,才搞了不关煤气这种阵仗。
别的母亲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都是去询问孩子有没有吓到,尽可能地安慰。
而郝虞呢……
苏遇哭的很小心,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记得她们家刚破产,她被郝虞送进娱乐圈的那天,是个下雨天。
导演不肯见她们,郝虞就把苏遇推到导演的大门口,让她磕头求情争取机会。雨水从她的头灌到脚,恰逢冬天,风一吹简直冷的彻骨。
雨夜漫长又让人无助,大雨似暗箭钉进身体里,疼痛伴随着阴寒蔓延到四肢。
苏遇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下雨天。
而且那时她才刚过了十四岁的生日。
其他同龄的孩子那晚在做什么呢?
或许是吃着热乎乎的烤地瓜靠在母亲身侧听故事;或许是喝着香喷喷的南瓜粥拽着父亲撒娇要玩具;或许是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沉浸在童话般的美梦里。
总之……
不会像她一样跪在冰冷的雨夜里,瘦削的肩膀自此背上沉重的枷锁。
水天一色,她忽然感觉,生和死就在那么一瞬间了。
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尤其是在看到她所谓的母亲撑着伞,站在高台上,雨水对她而言,只是触碰不到的威胁。
她居高临下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冷漠锐利,狠狠插在苏遇身上,比这冬雨还要人命。
苏遇有一瞬间,特别想死在那一刻。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门就开了。她被拉进房间,在保姆的帮助下沐浴换了新的衣服。等她下楼时,郝虞已经在和导演谈笑风生了。
她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仅仅十几分钟就说服了这个业界最厉害的导演。而刚从死里走一遭的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入不了她的眼。
苏遇顺利凭借这个导演的综艺进入了娱乐圈,她淋雨发了一个月的低烧,却又不能耽误综艺的进度,便一直咬牙坚持。
而那个女人,从没问过她的死活。
咬牙坚持到现在,苏遇有时候也会回想,十四岁之前,郝虞是怎么对她的?
好像越想知道,那段记忆就越模糊了。
大概是吃了太多苦,曾经得到的甜,再也无法轻松回忆了吧。
舌头都苦麻了,还怎么忆苦思甜。
陆子年拿着洗好的苹果回来时,透过玻璃门窗,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女人单薄的肩头止不住颤抖,脸埋在手里,泪珠顺着指缝滑下。
她哭的那样伤心。
陆子年心下微动。
他垂头望着手里的红苹果,此刻竟觉得这个红色是这样刺眼,貌似看上去便能让人心情更加烦闷。
他沉吟几许,转身走到护士面前。
“你好,有水果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