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会上所有成员集体松了一口气,这么简单的方法我们怎么会没想到呢,进口塑料粒子用于试车,可以走空运,从考察,釆购到报关到厂,三个月准够。后来的压模成型没有化学变化,一个月能够搞定,还有一个月的机动时间,来得及赶上国庆献礼。陈颖林与林海在角落里商量了一下,相视一笑,千斤重担可以暂时放下来了。林海喊来厂办秘书潘智伟,吩咐晚上把珍藏的二十年陈酿五子酒拿几瓶出来招待大家。
五子酒是谷坦村医柴金理祖传秘方,釆取的原料是金英子,五味子,南瓜子等五种带子字的中药所酿,喻意为五子登科,因价格昂贵,喻意吉祥,当地人在庆祝子女升学的谢师宴上拿出来酬客,其它场合难得一见,更何况是二十年的陈酿,更是价格不菲。
在林海准备酒席时,姚宇亮又陷入冥想中,是那位高人在便笺上写了可以釆购塑料粒子这句话的?姚宇亮百思不得其解。刘秘书示意大家退出会议室,就留姚院长一人默坐在椅子上。
王进水自己也不知道自个那里来的胆子,叫服务员送上了这张条子。一般情况下,塑料制品都是几十种粉剂这个一勺,那个三斤,自个配制的,而做高档的塑料制品时偶尔也会釆购现成的塑料粒子。使得老科学家陈颖林头痛不已的低温塑料条国外有没有颗粒买,自个只是想当然,高档塑料用塑料粒子加工,低温塑料更高档,国外能找到对应的塑料粒子的,没有任何的事实依据。
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他忽然害怕了起来,万一国外没这种粒子呢,大家不是空欢喜一场,所有人都会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王进水是工厂的一个普通的操作工,因为父亲在操作中被蒸汽烫伤了,按照政策接班到厂里的。此前,他初中毕业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在林场里育苗造林,足足扛了六年多的锄头。因为年青,有力气,能吃苦,加上父亲的面子,所以被安排到了工作量最大的新产品试车组当操作工。
这次姚宇亮带着技术团队到厂里谈产品研发的事,试车组被安排在隔壁,由工厂技术科科长吴林峰每天两次传达专家的讨论意见,为以后试车提供参考。
大约半小时,姚宇亮从入定的状态中恢复了常态,?转向负责接待工作的厂办秘书潘智伟,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小潘,我们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进来递纸条的服务员是谁?”
“递纸条?”潘智伟一愣,又是哪一个老职工搞不正之风,把关系都托到姚院长这里了。厂是化工研究院的分厂,有好多老职工是研究院调过来的,多年前曾跟着姚院长一起干,家里有好几个子女,现在,他们年纪老了,国家政策规定只能有一个接班名额,另几个子女只能在家待业,听到姚院长到厂里,一些老职工就动起了这个脑筋,写条子请托。
忙习惯性地摇头说道:“这股不正之风一定得刹住,我去把服务员叫过来。”
“不要批评,不关服务员的事。”姚宇亮赶紧说道,“我只是问一问。”
“哦,这确实不关服务员的。”潘智伟道,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既然领导提起来,他当然要过问一下,于是转头对着会议室门里喊道:“张阿姨,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张阿姨气喘吁吁的过来。
“这是张阿姨,她是这里的领班,那个人委托她递的条子,她准清楚。”潘智伟回答道。
一见潘主任问起,张阿姨吓得混身哆嗦。
“你先出去下,我跟张阿姨聊聊。”姚院长和声细气的对潘志伟说。
关系到姚院长的老部下,我是不该在场的,潘志伟擦了擦冷汗,关上房间。
“小王叫我递的。会议桌太重搬不动,小王帮我一起搬了下子后交给我一张纸条。”张阿姨连忙回答。
“小王?你叫他到会议室来一下。”张阿姨去叫王进水了。
过了几分钟,王进水进来了,一个健壮的青年,从他的眼睛里,能感觉到一种书卷气。
递纸条的就是他,姚宇亮一接触到王进水的眼神,立即从心里断定自个的判断没错。
“这条子是你写的?”姚宇亮盯着王进水,目光如电,似能看透人心,直钻到王进水的心里。一个能够给自己这么重要启示的人,就是这个人?他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
吸引人注意的首先是他的双手。手臂粗壮有力,青筋暴露,指节间遍是老茧,干重体力活留下的痕迹,不象是握笔的手,可手指却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十分灵活。
化工厂的工作服都是比较宽松的,可穿在他身上却是量身定做似的,显得干净利索。
年青人脸看上去棱角分明,唇线红而明显。最让姚宇亮觉得惊异的,是年轻人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透着几分灵气。眉毛虽是很淡并分成两截,可眉毛下的眼晴却又黑又亮,顾盼之间,深遂得看不见底,典雅的文人气质。
头颅与身体不怎么协调,有种李白的头颅长在武松的身上那么种奇怪的感觉。
“你是那个学校毕业的,现在厂里担任什么职务?”
“初中毕业,操作工。”
“真是初中毕业,没有再进行过深造?”姚宇亮发问道。
“林场下乡这几年每天跟着洪老师学了些化学知识。”王进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个洪老师,洪锦田吗,他现在在那里?”姚宇亮语气有点激动。
“一年前已经去世了。”王进水低着头回答。“去世前他把所有的书藉与笔记等等资料都送给了我,有三大箱子。”
“洪老呆过的林场,如果方便的话,安排一辆车带我去看看。洪老也是我的老师,他去世的地方,我于公于私,无论如何也得去凭吊一下的。”姚宇亮抹了抹湿润的眼睛说道。“这么说,你是洪老师的关门弟子,我的小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