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农药厂,向陈厂长作了汇报。“小王,你的工作本身就在研究院的,在我们厂只是挂个名。既然你就愿意有这么一个紧急任务,那么你还是向姚院长报道吧。”就这样连农药厂的门还都没有认全,王进水又回到了化工研究院。
“哦,回来啦!这是一项重大的任务,但是因为跟德国人进行交涉,出国时间不定,我也不能安排你固定的工作。你与卢贵平一起,跟着我们的徐振龙研究员熟悉一下农药合成,一两年后,农药厂建成的试生产,需要你参加。”随时待命状态,熟识一下将来生产的产品流程也好,就这么着,王进水由陈颖林的耐低温塑料密封条课题转行到农药合成。
联系了一下谢副县长,经过了近一个月的讨论,名单刚定下来。出国对当时的国人来说是极大的福利,天上掉下来这么大的一块蛋糕,谁都想咬一口,政府的名单经过了二十几天的讨论并不奇怪,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平衡啊。
现在出国人员确定了,把名单寄到德国,得通过德国的大使馆转交,估计需要二十多天,德国公司把邀请函寄回中国也需要二十多天,然后再开始办护照,办签证,订机票,估计还得三个月左右才能成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出国更比蜀道难百倍。
徐振龙研究员是国内资深的农药行业前辈,已近七旬,退休后被化工研究院返聘的,研究的主攻方向是有机选择性除草剂。
选择性除草剂的原理是根据对不同种类的苗木,抗性程度也不同,此药剂可以杀死杂草,而对苗木无害。
在中国,这是个比较前沿的农药概念,中国最不缺的是人力,禾苗里面有少量杂草嘛,农民用人力除去它就得了。所以这一类除草剂在其它国家很热门,在中国反而远不如杀灭性除草剂与杀虫剂杀菌剂之类的农药来得热门。因为学科冷门,所以,跟着的实验员外语水平自然不怎么样。
“你懂德语与法语?那你给我整理出一份法语的选择性除草剂的综述吧。”
徐振龙研究员听了王进水的自我介绍后,想借机考一考他。
三天以后,王进水向徐振龙递交了一份关于除草剂的综述。
“我们的除草剂研究方向可能错了。”王进水根据汇总的德法两国除草剂方面的资料论述道。
一个从没搞过农药的小年青,只查了几天资料就狂妄地断言一个研究了农药一辈子的研究员方向错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徐振龙研究员内心十分气愤但也有着几份好奇心。“你给我说一说,研究方向怎么个错法?”
“目前,我们研究院的农药研究人员很少,必须把所有的人力物力集中起来,主攻几个国家最需要的或最能创造外汇的除草剂产品。资金与人力分散,很难取得成功。”王进水指了指徐振龙的实验里仅有的几个实验员。
“这一点我的意见与你相同,所以我们只专攻选择性除草剂,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除草剂。我已经落后于世界太多,我们不能跟着后面,我挑选了一些前沿的除草剂进行研究。”徐振龙搬出来一篇美国着名的除农药杂志上关于除草剂发展的综述。
“个人认为,问题就在于这里。看待在研究的除草剂有没有商业价值,不仅仅看抗除草剂本身,更要看其他相关行业的发展。以前,杀灭性除草剂散到地里后,杀死了所有杂草的同时,因为在田地里的残留量比较大,残留期长,会杀死紧接着种下去的禾苗,所以大家主攻选择性的除草剂。我查询了一下资料,有一类除草剂,撒到地里后,除草能力强,土壤残留量少,时间短,不会影响后来的禾苗生长。这类除草剂的市场将远远的大于选择性除草剂,其中他的代表品种是百草枯。”
“百草枯?为什么是百草枯,你接着分析下去。”徐振龙研究员来了兴趣。
“为什么选择性除草剂在其中的一段时间成为大家研究的潮流,其中主因之一是种子的不纯,种子中有杂草的种子。现在种子的筛选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种下去的禾苗里极少有杂草。所以,低毒低残留的除草剂就成为了农业的主流。根据资料汇总,百草枯对多年生根杂草非常有效,水溶性好,不会在产品里残留,产品安全性高,相信不久后各个国家会大幅度地推广使用的。”
这倒是个新观点,把农药的前景与种子筛选联系在一起,学科之间本身就是紧密联系的,但如没有敏锐的眼光,绝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思考。
西方搞科研的行业内,有一句行话叫灯下黑。就是说,你研究的的学科中,研究得越深,越容易忽落与它关联最紧密的东西,因为搞研究的人都执着,不会向与主攻方向不符的旁边看一看。与中国人所说的旁观者清是同一个道理。
一个研究员之所以能成为学科带头人,就在于他敏锐的眼光与发散性的思维及其集思广益,博采群长的胸怀。
徐振龙研究员双眼放光:“小王,你的话让我很受启发,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去姚院长的办公室里一起聊一聊,听一听姚院长有什么具体的意见和建议?”
“在产品的小试立项上,徐总工你有完全独立的决定权,开了这么个课题,费用上研究院会给予充分的支持,但这课题一开,势必影响原来的选择性除草剂挑杀灵的研究,你们要作出权衡,交出一份对比报告,我们再作最后的确认。”
挑杀灵在徐总的带领下,已经研究了两年多,即将进入农田试验,行百里者半九十,不能说停就停。最理想化的结果当然是两个都做,先漂漂亮亮地完成挑杀灵,再集中精力攻克百草枯。
在徐振龙研究员的主持下,攻坚战开始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