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朋友给领导献花,能选上的是一份荣耀,家长们也会感觉到脸上有光。王进水把这个情况向年轻的高老师一说,本以为姑娘会很开心的,不曾想,高老师轻轻地回了句:“小朋友还是不要太早地介入到这个里面的好,这是大人的事。”
这象是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吗?只有久经世故的老人才能说得出这样一种感受来,应当是受高老渐移墨化的结果。
“农药厂早些正式开业,村里人也多一份活干,姑娘,你就帮这个忙,明天作一下准备,后天带小朋友上台献个花吧。”老书记请求的语气说道。
“我得问一问我爸。”姑娘一听老书记这么说,有些吃不准自个的主意是对还是错,目光很不自信是回复,这时候的表情又极象是一个事事听爸爸的小女生。
“你爸这里我会去说的,小王,明天早上你到幼儿园里主抓一下这事,不要出意外。陈书记,现在带我找她爸说去。”周副县长一挥手,动作上让人一眼就清楚他是这里的头。
“她爸就在这个院落里。”老书记带着大家来到后院。
在土改前,这是村里的一个财主的院子,财主因为被逼不过而自杀,这个宅子土改时没人愿意要,成为了村里的杂物间。高老与一帮知识下放到这里后,不信这个邪,于是,这里成了知青的宿舍,这几年,知青全部返城,一所大院成了高老师父女的住宅。因为地方大,现在又成了幼儿园。
这几天,高老的哮喘又有些犯了,在后院的房子外晒太阳。后院收集得整整齐齐的,种着几盆花草,墙壁上、地上不见一丝的脏乱。高老的身子骨虽显得有些单薄,可是头发却梳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虽破,却干干净净,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下面。
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体再差,自身的形象不能坏,是一个伟统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形象。老一辈的知识分子身上,这一些特点是相同的,看着高老,王进水又一次地想起了林场时的师傅洪锦田。
“去吧,让这帮小朋友们长一长见识,早一知道一些人情世故与世态炎凉也好。”老人听了书记的叙述。
可以见到比县长还大的官,并当面给他们献花。来接孩子们的家长听到这个消息乐坏了,这可是值得在亲戚朋友们夸耀一阵子的大好事,赶紧到家寻找新衣服给孩子换上,第二天送到幼儿园,一幅喜气洋洋的样子,赖在幼儿园门口不肯走,看着高家姑娘给孩子们如何排练。
这么多的人,孩子们怯场,可怎么排练啊,高老师脸红红的站在门口,想叫家长们先散去,可又不敢说。
“去,去,要看孩子们的表现,明天台上看去,你们这样围着,叫高老师怎么指挥孩子们排练?”王进水奉周县长的命令,早上一上班就到幼儿园督促这件事,如出意外,农药厂开车成功的庆典就少了一个重头戏。
“孩子们,现在听我的指挥,不管来了多少领导,你们都不要慌,就把他们当成过年时到你们家做客的三大爷四大爷,你们几个每人认准一个,给他送花,然后,围在他身边
笑着要压岁钱的样子。现在,你们听我的指挥怎么个排队与献花。”高姑娘鼓了鼓手,一帮孩子立即围到了她的身边。
“你客串一下领导吧,不然,小朋友们不好找感觉。”周围没有其它可以客串的人,高姑娘怯怯地对王进水说。
“我演你家的几大爷呢?”高姑娘刚才说到领导就是孩子们的三大爷四大爷什么的,王进水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二大爷吧。孩子们,现在开始给你们的二大爷献花,不要排队,显得自然些,一哄而上,你们听我示范。”什么叫自然些,孩子们不懂,高姑娘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示范着,每个小朋友在台下排在哪儿,怎么个顺序上台,到台上后又怎么围到领导的边上如绿叶衬红花般的衬出领导的形象。
“给你花。”第轮排练结束时,王进水手中捧满了孩子们送上来的鲜花,得排练第二轮了,自然,得把花交还给高姑娘,由她分发给孩子们再次排练。高姑娘突然满脸绯红的,接过鲜花。
“红什么红啊,又不是我送的。”王进水这句话刚脱口而出就后悔了,不由得心里一荡,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果是我送的,她会是什么叫借花献佛,从我手中提给她就是我送的好不好,最后强调着来这么一句,自个想表明些什么,真的是个大笨蛋。王进水轻轻地打了一下自个的脸。
“有蚊子吗,天气还凉着呢。”高姑娘不解地注视着王进水脸几秒钟,突然如有所悟地低下了头,摆弄着她的辫梢。王进水的心如被发丝给挠了几下,痒痒的。
排练连续进行了六回,王进水给高姑娘谢了六回的花,到后来越来越自然。
“高姑娘,送你花,可惜不是玫瑰,下次一定补送。”当最后一次把鲜花送回她手中时,王进水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流氓。”王进水听到高姑娘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出两个字,红着脸急急地跑到内院,不知她心中是个什么想法,敢到自个有些失言了,怔怔地在外面站了十几分钟,没见高姑娘回来。
也许,她真生气了吧。自个是怎么啦,对着一个刚认识的姑娘说这一句话,排练已经结束,站在这里也无趣,王进水央央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记者们早早到场,按照事先按排的脚本,进行预演。
九点左右,领导们正式到场。因为多次排练了,整个过程十分顺利,从开始的发言,沿设定的路线参观,再到回到会场领导宣布试生产成功,明天,可以正式投入生产中。到最后环节的小朋友蜂拥而上献花。群星捧月般地围绕着一帮领导,露出灿灿的笑容。
整个庆典结束了,领导们全部按照企业指定的路线与流程活动着,没有别出心裁地提出到宿舍去观察一下这样意外的建议。
送到厂门口,领导们即将上车,双方握手道别,王进水与冯珍会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活动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正道别间,突然闯进来一个老农民,双腿一跪,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高喊着“冤枉,你们得赔我的鱼。”竹篮里装着一篮子的死鱼,都是只有指头大小的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