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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书屋 >  剑仙! >   第170章

那《穷途自伤曲》本就是一首极悲的曲子,傅金风和江老人用胡琴弹奏时,只如人声在凄婉诉说自己一生的不幸,已是悲伤之至。当此刻那茅屋中隐居的高人以洞箫吹奏此曲时,竟然比二人更嫌悲凉,一时萧声几比人的哭声,就如一凄伤女子,只在风中抚泪垂泣,却是始终不见其开口诉得自己委曲,当下真是催人肝肠,张入云久为此曲自伤,此时虽是潜形匿迹,但却一般的止不住有些心绪激动。

那中年汉子一时得闻萧声,眼里也是一暗,略一思量,却摆手令身后书生止步,自己一人行至草屋前柔声道:“师妹,为兄刚刚自中原归来,有闻你近日心绪不宁,是以特来相望,不知你现下精神可好些了!为兄这几日里刚得了几朵天山雪莲,与修道者宁神养气倒是颇有好处,且与你将息身体。”

说着即已从怀内掏出一只玉匣,一时那玉匣造的虽紧密,竟也禁不住里面的雪莲的香气,中年汉子为此还特意将那匣子打开,顿时间匣内沁人的香气便随着清风飘溢,纵是身在五六丈外的张入云闻在鼻下也是止不住的为之一醉。只是一闻得那香气于自己鼻间上便是一阵作痒,当下他连忍了数忍,直将真气在胸中平了几番,方得未将那喷嚏打出来,只这样也是将身晃了两晃,幸是身前二人俱是背对着自己,倒是不曾发现他。

就在那中年汉子开口之际茅屋里的萧声便随之而寂,待他将雪莲取出时,又闻茅屋内传来一阵娇嫩的女子声音道:“有劳师兄怀念,妹子微体不劳师兄如此,这天山雪莲甚为珍贵,师兄还是用它合炼丹药,日后用来救人治病岂不是好!此时天色不早,师兄万里奔袭劳累,即来探望小妹,甚是心感,只是如今偶感不适,不便相见,还望师兄原谅。”说完便是再无一丝响动,显有逐客之意。

那汉子无奈,只得顿了顿足,微一往询,便收了功法,将那茅屋重又遮避,自己携了徒弟一同回去,只是二人此一回上却没驾剑光,而是双双并肩往张入云日常居宿的苍龙岛东面奔去。

张入云不知怎地总对那屋中女子甚有好感,当下急欲求见,因他先时已用心记下那草屋位置。此时见两人遁走,这才大了胆子,心道不管其有无禁法,自己只上前先摸着实物,再做计较。谁知他这里才刚刚起身,忽然脑间一闪念即生的警讯,顿时里一身肌肉虬结,只脚下一撑身体已向前蹿出十余丈。再听身后却传来两声冷笑,原来先时一老一少二人此刻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掩至张入云身后四五丈外。

敌人想是也未料道张入云竟有这般机警,一时击出手的手刀竟是落空,只空将当地打出几尺见方的刀刃。

那年青书生身为弟子,偷袭张入云时自是一马当先,当下见张入云逃脱,忙即一个翻身便跟了上来。他一生轻功也自超绝,身形之迅捷竟也不在张入云之下。而张入云事出苍促一个真气并没有提纯,却是险些被其第二掌补中。

那书生见自己两次致命的一击,都被对方蒙面男子躲过。口中不由也惊的咦了一声。一时双掌即是挥出无数手刀,力道沉重的至极的向张入云打来。且他掌法更得灵动,一时只一将张入云粘上,竟再不给他传息的机会,只展身法与张入云贴身游动,心思用的即巧又毒,竟连个逃跑的机会也不给张入云。

张入云拳掌只与那书手略一往还,便知其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当下见对方年纪也不过比自己大不得几岁,如此内功根底,便是强如东方文宇也是差得多矣,心下只道古怪。但转念一想,将那书生相貌与周鹏飞所述闹海银蛟孙圣的形貌比对,倒有八分相似,至此方有些明白。

虽说傅金风临逝前曾交待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与笑罗汉师徒为敌,可张入云却没料到他二人竟已炼得飞剑。当日傅金风被害在洞庭湖畔避仇五十载,这孙圣以其弟子计,年纪该当在六十开外,不想竟还如此年轻,且一生儒气,无怪那周鹏飞为他所伤竟对他还有些好感。

只是此时张入云却是无心计较这些,对方招招力沉,又兼轻功灵动无比,正是自己的对手,如偶一疏忽便有重伤杀身之祸,当下他只得强打起精神,与那书生比斗。

那书生此时心下惊异的之比张入云还要厉害,他与张入云相斗多时,从对方一身强劲刚烈的真气,便已知才不过是个年青后生,自己两番拜师,得正邪两派所长,一甲子的修为,竟也收夺不了对方这后生小子。

虽是自己这面占了上风,但对面后生却是进退趋避,依旧轻松自如,且对方技法精深,身手怪异,招式精微之极,与自己相斗竟还能留得力,只每每用最简单快捷的身法避开自己重击,使到后来,一副身形好似乘了风一般,以自己的眼力竟也不能尽晓对方招式,且眼前人好似对自己武功根底甚为了解,每当双方拆招之时多得不少助力,而自己与对方的本领却是一无所知,幸是他功力高过对方不少,不然随时都又被还击反噬的危险。

为此上那书生越斗越是惊异,越斗越是心下疑惑,他知守在一旁的师傅,为人城府极深,此刻在一旁只欲自己试出对方身家根底,在此之前是绝不会出手相助的。一时情急,却是将右腕一翻,当即就见他身前空气振动,一声霹雳过后,便是并二指压过七尺无形剑气而来。

哪知对方见了竟不躲避,反举右手相迎,一时中食二指连弹,便是两丸真气砸中自己剑身,当下只把书生那等强横的气剑带过。一时反被对方欺近身来,一记左肘直撞自己腰肋。

那书生本领的确了得,见此危急,并不避退,反只一收腹,仗着自己功力高过对方不少,左手拳从右腋下穿过,只迎向敌人来犯的肘击。

书生满以为自己功力高的对方不只一点,此一击至多斗个势均力敌而已,不料只这一瞬,眼前蒙面人即是眼中精光一爆,瞬时里年轻儒生便觉空气一振,对方手肘间劲力竟得大了三倍,一时自己抽身也已迟了。只闻得空气中一声雷鸣似的爆响,那在场上一直占了半日上风的年轻书生,竟被张入云一击震出去三丈开外。

待其落地之时,一张粉面却已是涨的一片紫红,连着脸上红光又闪动了两次,才隐隐退了下去,至此时书生胸口方得大舒了一口气。随即便是满面羞愧,只激得他将原本一张粉嫩的面也变地好似恶鬼一般张厉的盯着张入云。

张入云未想对方本领竟是如此高强,自己处心积虑,倾力之下的一击重击竟也没能伤得了他。不但如此,自己肘间也被对方拳劲震的一阵酸麻,几不能抬起。这才知师父为什么不要来犯他二人。

当下正在他迟疑间,就闻那在一旁驻足观看多时的中年汉子一时击掌笑道:“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位少年人,你这般年纪轻轻竟能练得如此功力真是了不得。只是我这苍龙岛相是私人地界从不与外人相扰,却不知你私闯此地,所为何事?若是没甚解不开的,还请与我师徒至海边馆驿一聚,慢慢商谈如何?”

他言动之时,两眼含笑,一副嘴脸甚是慈蔼,却是不带一丝江湖气,张入云闻声便是心头一震,心神竟被他这番言语晃动,当下大骇,未知这人连说话时竟也藏着杀机,一身乱人心神的功夫竟不再隐娘和那玉泉山妖狐之下。

为此张入云心下愈加笃定,当下为防二人听出自己口音,也自沉声干笑了两声方道:“想来这位便是笑罗汉秋老前辈,而这位秀才定是令高徒闹海银蛟孙圣了!”

笑罗汉未知对方竟认得自己,他于此地觅宝,行藏极为隐秘,此时见被对方窥破自己身份,当时便已起了杀机,只是脸上颜色不改,仍是合声作笑道:“壮士说的不错,未想在这苍龙岛上竟也有人能识得我师徒二人,说来也是有缘,只不知小兄弟是哪里人士,师出何门,还望小兄弟明示,说不定你我还是一场朋友呢!”

张入云闻言却是发声作笑,一时却把对面师徒二人吓得一跳,再见少年开口道:“老先生说的不错,说来我三人确有些渊源,有位傅金”他傅金风三字还未出口,便见得眼见一阵蓝光暴涨,瞬时里笑罗汉已将一柄蓝色狴犴剑祭出,直取张入云面门而来。他脸色变幻极快,本是笑盈盈的一副面孔,却在这刹那间已是化作满面狰狞,眉间杀气陡起,双眼喷火只欲要活剥了张入云也似。

张入云不料他一副面孔竟是变的如此之快,当下幸是早有准备,只足尖一点,便是风一般的向后撤去,他先时与孙圣相斗时,因自己占的上风已是变换了位置占得那嘲风崖上首处,当下一路退避便直往崖上峭壁纵去。

秋暮蝉师徒都是奸狡之辈,只一眼便瞧出张入云意欲自崖上跳海逃生,一时间闹海银蛟见其师已然出手,自己一柄夺精剑也是跟着出击。他为人狡诈异常,当下并不迎面追击张入云反是在空中划下老大的一个圈子,从背后抄袭张入云。一时里张入云被双剑前后夹击,形势险到了极处。

正在秋暮蝉师徒一番联手,只以为必然得意之际,就见身在空中的张入云手底一溜赤光迸出,正打在笑罗汉狴犴剑身上,也不知到底是何物事,竟能将对方飞剑阻住,且那暗器被笑罗汉剑光砸落,竟还挥酒的满天金粉,铺在空中甚是绚烂夺目,两师徒都是心底歹毒之人,见此反以为那暗器定有些古怪,为防中毒,不由的身形一转将面前略绕了一绕,避风将那一团金粉让开。

而张入云此时得空,反纵身向身后孙圣夺精剑迎去,眼看就要撞上,竟伸出手来引着剑身一撞,就听空中一阵龙吟,那夺精剑竟被少年砸飞,只是如此一来,张入云也被对方剑身上强横的力道打得顿住了身形,一口真气不得流转。

师徒二人瞧出便宜,忙飞身上前,手底又指挥飞剑拦截,哪知张入云只在当地喘得一息,足底便已生劲,一时间一个暴跃,已是飞出嘲风崖,只往海面坠去。

笑罗汉师徒不知这年青人内功如此古怪,只一瞬间新力即生,当下错算了对方实力,飞剑拦截的稍迟了一些,二番又被张入云溜走。心里骇异其一身强横的本领,当下始不死心,仍是抢上前追击。

那嘲风崖地势极高离海面几有百丈,张入云虽在此时使了千金坠的身法,纵是身躯只如飞矢一般向海面落去,也是多一会子不得入水。二师徒见此三次放出剑光,此一会二人想是动了全力,不但剑光暴涨,便是剑速也快了数倍,只呼啸着向张入云身上斩去。就在眼见着张入云要于离海面十余丈处,被青蓝二色飞剑斩作三段之时,却见空中少年一个扭身,竟得凭空不见。跟着海面水花四溅,张入云竟已遁入海底走了!

从后追击的师徒二人不知张入云还有这般本领,一时只看得目瞪口呆。孙圣为此还不死心,欲纵剑光至海面上搜寻,当下却为秋暮蝉阻道:“不必了,瞧这少年这般本领,又敢只身到这苍龙岛,定是水性高绝之辈,你一时无有准备,即便下了水也不见能占得便宜。”

孙圣闻言只好作罢,只是他心头为张入云一番言语本领撼动,当下呆立了半晌,终究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师傅,你看这贼子是不是傅老鬼新近调制出来的弟子!会不会是那老鬼这多年已将伤势养好,此番先遣其弟子来坏咱们的好事!”他一语未毕,便已为秋暮蝉挥手阻止。孙圣回身看了看身后仍在禁制之下的茅屋,心里知其师父所虑,忙也止了口。

那秋暮蝉半日里只观着海面,脸上始终阴晴不定,好容易才开口低声道:“你所料的也有些道理,只是这少年除了敌你无形剑气时,一手弹指功夫有点似是而非外,其余身法本领却并不是巫山一流,他功夫好杂,招式间隐有峨嵋和崆峒的影子,我看倒多半不是那人的弟子。

你且放心,那人一世倨傲,纵是身上再怎么伤重也绝不肯求救于他人的,再说他当日伤的那般重,侥幸逃脱能得不死就已是万幸了,哪还能有机会将伤势调理好!相较而言倒是这后生要小心防范些,他一身本领古怪,怕不是峨嵋等名门大派知晓苍龙岛一事,而派来的奸细。明日一早你我将这数月里往来的水性好手罗查一遍,看看是不是有甚不相干的人混了进来!”

孙圣在一旁听其师一番剖析入情至理,当下也是不由点着头,见笑罗汉要到明日查人,却又上前献计道:“若是明日访查,反不如今夜搜查为好,此时那小贼才去的不久,纵是真的混迹在那一般赶海人堆里,此刻我与师傅去查的话总该会露出一些马脚。”

秋暮蝉闻言不语,躇踌了半日方道:“不必了!这几日里那琉瑛岛几个女子已是对我们很不满意,往后还有要借重她们几人出大力地方。今晚天色已深,还是不要去搅挠了,纵是明日里查不出什么,你我也该当外松内紧,细细的查探,那后生今日即来的此间,已知你师娘隐居于此,往后多半还会再来。我二人这多日里,只在此地设卡守株待兔,当有所获。”

一时里孙圣见其师说的明白,少不得又是一番奉承,当下二人又在这崖上施了数道禁制,计算停当,这才安心抽身去了。

再说张入云自一入海为防他师徒二人借机查探众泅水者的居处,忙一路急急的往来路赶去。虽有夜间潮汛,风浪甚大,天上无月,四野漆黑,但也难不住他,一时他只在海底排水急遁,须臾间便已赶回自己住处。为防来人查的细作,他还运气将一身海水全部蒸干后又用淡水略细细抹了一遍身体。未想待诸事皆备反不见敌方动静,只此反倒张入云心下更生警惕。

到得第二日,果然难得一见的黄岛主领了孙圣与众泅者一聚,至此张入云方得第一次见到这位苍龙岛岛主。就见他五十上下的年纪,一身道装打扮,相貌修整的很是得体,三寸来长的指甲并着五柳长须,倒很有些三清气象,只是眉间眼眶里有些泛赤,想是平日里酒色不断,身子内里倒是有些掏空了。

众汉首次遇得岛主,莫不谨身静气,一味的奉迎。那黄岛主倒是随意,与众汉言笑自如,没有一些主人家的势派。且来时还备了几大坛美酒,排了宴席与众人同饮。只他身旁的孙圣一言不发,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一遍又遍的在众人身上划过。

当目光落在张入云身上时,孙圣不由注目了一会儿,尚幸张入云此时缩身隐气,不但气质与昨夜完全两样,便是身形也差得太多。孙圣虽瞧着他与众人有些异样,但思虑一时,也就放过了。至后倒是对那与张入云同时进阶的江南汉子有些留心,一时趁众人没注意,倒是偷瞧了好几眼。末了他自唤过左右,与管事的头领询问了,略一踌躇,便又将身旁的黄岛主拉过相谈了一会儿,那岛主闻言点了点头,便轻声相唤手下,命将张入云与那南方汉子叫至阶前。

张入云见那孙圣在这岛上好大的势力,虽身是客座,但形色之间却与那岛主平起平坐,有时但有吩咐,那岛主还听上他三分主意。当下心里疑惑,却还容不得他细想,便已身至孙圣与岛主面前。

黄岛主见二人上得台前,张入云是七尺五六的身量,虽身形略矮,但一身筋骨却极坚实,面貌虽谈不上十分英俊,但顾盼之间也见风采。且张入云此时将周身骨骸锁住,年纪看上去还二十不到的样子,更加惹人注意。而那江南来的汉子也只二十四五的年纪,身长八尺有多,相貌生的十分清秀,且他身材高瘦,与人看上去倍加精神,只是有一只眸子竟是碧色的,一头长发也有几缕闪着淡金色。

那黄岛主见此也不由有些惊异,当下便问他道:“这位好汉好精奇的相貌,哪里人士,往日里却是做何营生?”

那大汉闻言,抱拳先施一礼,一时回禀道:“启禀岛主,小人南宫璞,久居洞庭湖畔,世代以打渔唯生,因祖上是色目人,所以形象与寻常汉家子弟略有不同。只为累世打渔却不得富贵,上年与同乡集了些本钱,便出海贩些生意想得些利。未想运数不佳竟遇上海难,当时所乘的舟船被巨浪,小人自幼会水逃得性命,在海上飘了十余日,才被过往的船只救了,恰巧那船停在苍龙岛附近,因闻岛主正在招贤纳士,小人方仗着一点点水性斗胆来此,至此能有幸遇得岛主,实是小人三生的福气。”

黄岛主听了南宫璞一番禀报后,又看了看随持的头领,见手下点了点,方不疑有他,只口中安抚道:“不敢不敢,南宫壮士水性奇佳,黄某正在用人之际,即求富贵,只要壮士肯为本岛出力,小小一点钱财还不是唾手而得。”说完又与张入云问道:“哪这位小兄弟呢?小兄弟这般年纪水底功夫也是凭地了得,能为黄某招至,实是我苍龙岛之幸!”

张入云此时已是化名石龙,至于来历,仍是如前言与岛主说了,因他不是孙圣心中怀疑的危险人物,岛主一时也不再多问,只命手下为二人奉了一杯美酒,方与二人说道:“黄某此一番前来,一为众壮士连日为岛上辛苦,特备薄宴庆功,二为主事近日报二位壮士水性奇佳,累日入海所得都是众人里之冠,有心想让二位再做些与个人能力更相当的事体,特来相请二位上花船共事,不知二位壮士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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