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秋暮蝉此刻身旁又多一位透体漆黑,背生鱼鳍的怪人,一时少年为自己所料不周只将眉一皱,待其分辨清楚后,却又忽地笑道:“秋老狗!你倒好厚的脸皮,已是手下败将却又敢回来与小爷争锋,此时却打扮的妇人模样,真真可笑。不过你心思毒辣倒真当得妇人一般毒如蛇蝎,为得这地底冰精竟连自己徒弟也害,披着这张人皮,倒是太委屈你这一颗毒心了!”
说完又手指那黑衣汉子道:“还有你这专擅吸人精血的野刺猬,好好的守着你那千亩孤坟,左搂娇妻右捅美妾比什么不好,却和这老畜牲与虎谋皮,吸了那么多死人脑髓当真是到狗肚子里了,也不想这冰精只有一件,他拿什么与你分赃?这老狗连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徒弟都害,何况你这野刺猬!”
少年句句均中要害,却将秋暮蝉三人气的阵青阵白,一时那黑衣汉子忍耐不住大喝道:“你这小东西知道什么,此是我教中大事,如何能与你想的这般浅薄!”他话音一落即得秋暮蝉以声示警,这才警觉自己口出妄语,忙噤了声。
少年人甚精明,闻声已知其内里定有古怪,但却恍若未闻,只作不解。
再见秋暮蝉与左右二人吩咐道:“圣儿且去伺夺冰精,山君与我一同对付这几对狗男女。”说完一旁怪人即是哑声伏礼,纵身径往空中闪耀的冰精蹿去,虽是鱼人身量,但起在空中竟如在水底一般自在,未有一点不便。
一旁艳娘见状,却不与其争先,当下已是抢身上前,与其一同争夺空中冰精。未想那冰精竟似活物,一待二人前往,竟是瞬间划破天际向远方纵去,无奈只飞得百丈不到,便在空中如撞得无形气幕,顿时间即见地底闪现无数上古符篆,生得重重金光将冰精照定,不使其游出幕外。原来秋暮蝉与那叫山君的异人已在行前将数里范围内施得大法阵,五行相克只将那冰魄牢牢困在当地。
张入云在旁看得仔细,心里即是一惊,只为他知道笑罗汉心性,下得如此功夫,这冰精显是他必得之物,今日倘若自己阻其好事,定要有一番不死不休的局面。事前他虽与少年联手将秋暮蝉打败,但看此刻秋暮蝉形体几近妖流,再不复先时周正的模样,知其再战要施妖法,却不由得他自己不多添了一层烦恼。
正在张入云犹豫时刻,却见眼前一道蓝光闪过,定睛看去,却原来是秋暮蝉暗地存了一丝妄念收动自己狴犴剑。当下取在手底看时,却见剑身时果有一道至深的伤痕,一时直把他气得又老脸泛青,双目赤红,周身不住乱颤。
不想一旁少年见状反倒挑拨他,假意作大声笑道:“不想这世上还有你这般蠢笨贪狡的人,自己飞剑旦落入我手还当能完璧归赵吗?妄你也是这般年纪的老人家,如此天真,当真可笑之极!”说着却又提过手底赤月剑道:“倒是这柄宝剑好生令我佩服,当年佩剑者定当是不世豪杰,内里剑气狂燥似火真是深得我心。呵呵!好似这剑主人还是你昔日大仇,数十年风水轮流转,如今你这柄飞剑伤在此剑之下却也不算冤枉,你道是也不是!”
张入云听少年开口便是挑拨自己与秋暮蝉仇怨,知他心思恶毒,却想将自己也一同绑上为其卖命,但至后又听得少年语及其师傅金风。不由将意气萌动,自在地上朗声说道:“不错!先师遗赠的双月剑本就是为取你这老贼项上人头,此时只伤你一剑还只是才开张而已。”
当下张入云说的气高,也为少年激动,犯起往日刁钻的性子,只歪着头讥讽笑罗汉道:“秋老贼,你半日不语可是在计算何日才能将你这手底破铜烂铁修补至旧观?我看还是少费些心机,多顾些眼前事吧!”说完仰首长望天空,却见变身为鱼人后的孙圣此时已与艳娘在空中你追我逐斗了个难分难解。
秋暮蝉前次为金水宫一事失败,本要回教下受领责罚,只为他旧日即知北海苦寒之地蕴有地底冰精所郁结的冰魄神光,虽是久欲谋夺却是数次无功而返。今上为免受教中重责方告命想以此宝献上将功补过。谁知事有凑巧待秋暮蝉师徒北上觅宝时,却又正撞着在北疆地底奉教中指派网罗异草的边土妖道萧山君。
这萧山君乃是千年修修的刺猬精,因于塞外边疆古代战场之地累世修行,长年以来吸得战死疆场兵士脑髓无数,是故道行得以大进,行巧躲过一次雷劫修成人形。只是他如此修行终是邪道,一身本事除钻山术外却显有别的本领,是以虽坐守一方乐得逍遥自在,却又极担心五百年一次重劫。此番与秋暮蝉合作,是为窥伺其一身道法向有正邪两教之长,趁机欲求其指点心法,以期再一次躲过五百年雷劫。
秋暮蝉得萧山君穿山神力,仅与数日内便向各路地径钻透,又为那冰魄难取,竟下毒手于孙圣,为其披上鱼皮化为异类,只在地径内追赶冰精。而自己却与萧山君在此长白山看似冰原实是极阳之地布置。秋暮蝉确有谋略,先时为私得这冰魄早已自其师黄龙真人处得了上古黄帝所传的九天玄女大阵,为此才能困得住这冰魄神光。不想今番眼看就要成功之际,不但当先跳出来一个古怪小子坏自己好事,其后又有张入云也与对方一路与自己做对。
秋暮蝉此次寻捕冰魄神光已是下了极大的本钱,就连自己爱徒都加以谋害,此时因见张入云处处与自己作对,便是其手下一名婢女竟也能与化身鱼人后的孙圣斗个不分上下。因有前车之鉴,此一回越发得让他心惊肉跳,再眼看着自己多年心血熬制而成的仙剑竟落得这副惨状,只怕倾尽心血再修被数十年怕也不能重复旧观,而身前两个后生小辈却是一搭一档,将自己尽行取笑。心头气到极处,却是厉声嘶叫道:“无知小辈,竟也敢于我面前撒野!今日只将你二人粉身碎骨方消我心头之恨!”说话间,即将背后硕大的锦囊解下。
正在他欲将袋口打开时,却忽觉迎面即是一阵疾风飞来,心知有暗器慌忙将头往旁歪去,就听“嗖”的一声,就是一枚石子贴着自己太阳穴而过,虽是并未将自己打中,但那暗器经过时卷带的劲风强劲之极,依旧将自己头脑激荡的一片晕眩,正待他破口大骂对方歹毒之际,却又有数枚暗器砸到,当下却不容笑罗汉开口,只令他在空中好似作舞一般的扭动身形避让暗器,如此只换来远处少年哈哈大笑。
直至一旁萧山君祭出乌金刀将二人护住,那少年才不再放石子伤人。只是少年至此时仍是口底不放过他,止了手底,却又开口讥讽他道:“秋老狗!也不知你这大把年纪都是怎么挨过来的,当真活到狗肚子里了!想用法宝算计旁人,却不提量自己被人算计,如此愚昧无知,真真惹人痴笑!”
至此刻秋暮蝉已是气煞了一张青面,闻声也不答话,只在萧山君乌金刀护持下将袋口打开,但见一阵寒光便自袋内迸出,施即又为秋暮蝉从其内倾倒出数十口白晃晃,好似犬牙一般的飞刀。只秋暮蝉将手一指,便犹如群蜂也似直取那少年而去。当下数十口飞刀上下飞舞,行时群刀相互碰撞竟隐隐传来百兽争食之声,端地是声势惊人,纵是那一直狂放的少年见了,此刻也是庄了色只以左臂当前全意戒备。
果然那飞刀只一飞至少年身前,便将其团团裹住,用那如锯齿一般的刀锋在少年周身上下撕扯,但见少年周身衣褛只在瞬时间便已被那群刀撕扯干净,却换了秋暮蝉此刻在旁大笑不止。只是待笑罗汉定睛看时,竟见少年周身上下竟无一道伤痕。原来少年此时浑身竟被一层青鳞包裹,秋暮蝉飞刀虽是锋利却在一时之内难以伤其筋肉。
为此上笑罗汉倒是有些疑惑,再见少年左臂紫气升腾,心中即是一凛,即已为他乃是龙身,只是打量半日又觉却龙性太弱,这才渐渐止了惊异。一时略将刀光按动,潜心默算了一番,即知因果,只哈哈大笑道:“呵呵!我本以为你是孽龙一条,却原来只是借了神龙一条臂膀而已,也难为只是肉体凡胎竟能与那般狂放的龙性相争,可是你若只凭这一臂之力便想与我飞刀抵斗,却是痴心妄想,白是作梦!”说完便将双手一合,一时念动魔咒,待再将掌心放开时,就见那群刀寒光大涨,飞行绝速,又比先时灵动了数倍,顷刻间刀光攒动便将少年周身咬得皮开肉绽,除左臂依旧安然无恙外,已是浑身浴血,几成了血人。
秋暮蝉见重伤了那少年,心中大感快意,在旁叫嚣道:“如何!小畜牲,现如今,可知我这四十九口修罗刀的厉害了吗?”言动之下,秋暮蝉仍自将手连指,连连加紧攻势,极欲坏了少年的性命!
正在他得意之间,却忽又闻数道疾风掠过,知又有人使动暗器救人,当下忙闪身射过。一旁的萧山君已先自瞧见见张入云放暗器偷袭,忙将乌金刀刀光放出护在笑罗汉身前。未想张入云暗器功夫绝高,心思又巧,虽施放的暗器只是寻常坚冰,但一时也被他在掌底打磨成金燕镖的形状,此刻施动放出,看似被秋暮蝉闪过,实际已是倒飞了一个大圈子再取二人后心而来。
张入云计较得周全,此刻回旋的飞镖除一枚是打向笑罗汉外,其余三枚都是击向萧山君而去,一时虽为那山君躲过两枚,但终就被一枚劲道最为刁钻的玄冰打入萧山君肋下,只痛得山君声嘶力竭,口出兽语,也幸得他原身乃是刺猬,到底皮甲坚厚,虽是伤了他,但却未能将其重创。
可张入云早有计罗,只待山萧负痛空中飞刀刀光变弱之际,抖手便又是七枚冰制金燕镖出手,此是他师门绝艺,后又经天鹞子指点完备,当真飞同小可。一时打得笑罗汉只得手提山君往空中纵去,却仍为两枚追出,直逼笑罗汉小腹要害,为此秋暮蝉事急之下,无法可想只得取掌将罡气放出,才将这逐命的暗器打落。
可如此一来那空中四十九口修罗刀却是失了主人操控,刀光旋即暗淡了许多。身被其围困的少年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当下赤月剑在手连翻斩动,便将其内数枚尖刀打得火星四射,一时间宝光已是掩息了不少,如此刀阵已不如前完美,少年人在其间却可得空趋避。
待秋暮蝉稳住身形时,就见张入云已是纵身挨至少年脚下,看情形竟是要少年合力抵挡自己刀阵。而再待自己留心细察,就见已有八柄飞刀为少年在方才一刻之间击伤。此是乾坤教下所赐异宝,如损坏了日后不好交待。只气得秋暮蝉哇哇大叫,当空愤声骂道:“两个小牲畜一般的阴险狡诈,只晓暗箭伤人,今日撞我手里定将你二人死无葬生之地。”
当时秋暮蝉将受创的飞刀受回,却一意的加紧法力将四十一柄飞刀围住那少年,只防他与张入云二人双剑合壁,再又生出些事端来。同时又示意萧山君也将乌金刀放出相击张入云,已防起手底得空又施暗算。
至此少年与张入云同时遭敌,都是难以分身相顾。只是张入云相对只而言独斗萧山君一柄飞刀,且那山君到底是异类修行,飞刀威力有限,张入云得有一柄寒月剑在手倒是比少年人要从容的多。
张入云知自己负担较轻,当想法为少年施救,正在思索处,却见少年已先大声笑骂自己道:“我看你这主人做的也真叫窝囊!自己此刻身犯险地,手下两位女奴,却是丝毫不顾。一女只在遁私为自己谋取宝物,一女却又没事人一般,在旁坐壁上观,眼睁睁看着你被飞刀追得似狗儿一般满地逃蹿也不过来营救!若不是我先见你有桃花扇在手,只还当这一旁坐观的女子是那秋老狗的手下呢!”
张入云闻声不语,只嘴角含笑以明其意。而一旁只做惬意旁观的小雅自是知少年说的这般话,是为引起秋暮蝉注意,好分神来擒自己,已削减自己身上压力。当下恨其心思歹毒,即是将柳眉一竖娇声骂道:“臭矮子!光毛鸡!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姑娘我在这里谁也不帮关你什么事!这么多口飞刀怎么还没把你刺死,男人家却生了这般毒的一张口,小心舌底生疮,脚底流脓,不得好死!”
其实那少年虽是身量没有张入云那般高,但在常人眼里也绝当不得是个矮子,只为小雅身量甚高,度忖那少年只怕比自己还矮了一线,是故才有这般刁钻的话。
一时间张入云见他二人斗口,虽是战势紧迫,却也不禁莞尔,只是少年说的这话,却也是在明着提醒自己。论理绝不能容笑罗汉将这冰精抢去,张入云一时间也在心底犹豫是不是该运动桃花扇威力,驱使二女击敌!
小雅见张入云一笑间便敛了色,知其心意活动,不由脸上便是一阵白,眉间深锁,俏脸上已是泛了青色。
而空中的笑罗汉闻言也是一阵心乱,他知这桃花扇上二鬼是黄种篱辛苦多年炼制,威力甚大。平日里自己自是不惧这二鬼,只是今日正在收夺冰精的要紧档口,却怎容再出的甚差池。且二女中已有一女竟有能为与孙圣争斗的不相上下,下余一女其威力定然也不在小。可是听她话里意思却又有两不相帮之意,这才稍稍将心放落。但到底张入云桃花扇在手,一个不小心强驱二女化身神魔相击自己却又是一桩大麻烦。想到此,笑罗汉赶忙加紧手底修罗刀威力,力图尽快将少年杀死,好一心对付张入云主仆三人。
张入云在一旁见修罗刀一时间精光又涨,怎能不知道笑罗汉心意,只是到底二女化身阴魔要受一番痛苦,终是有些委决不下。
不想正在这时,空中一个雷暴,就见少年人已是放出自己周身紫气,竟将团团围着自己的修罗刀震得飞退。接着一个人影晃动已是落至张入云身旁。
张入云见状知他欲两人合力,如此可省好些心力,忙也施动剑光向少年靠去。
未想那少年此刻行径古怪,只一落地却并不与张入云联手,反趁着修罗刀未得近身之前,却是一剑将自己左掌划伤,一时间竟从其内流出淡金色的血水,跟着却又暴喝一声,挥左臂一拳砸在那当地。他拳势强横,但见拳头落下时其人周身尽是紫气,只一拳便将大地砸的左右摇晃深陷竟有一丈大小的深坑。
众人见此正不明所以,唯笑罗汉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脸色愤怒异常,也来不及与身旁萧山君打个口讯,便已扭身蹿至空中。
果然在那少年一击之下,本是将那冰精笼罩在其内的天幕便现出一方足有六尺方圆的缺口,那冰精正为艳娘和孙圣追赶的不胜其烦,见光幕上生有空隙,即是一个欢啸,电光疾速,径往那缺口出蹿去。
不想却被笑罗汉从后连着数个太乙神雷阻住,此时笑罗汉为防那冰精逃走已用了全力,神雷威力至大。纵是那冰魄威力无穷,一时也被其阻住,只这一瞬之间,艳娘与孙圣复又从后掩来,如此那冰精了只得再调头往空中逃去。
笑罗汉见解得此危机,口中长吁一声,但仍不敢大意,先回首得使动修罗刀将少年围个密不透风,防他再施故计,自己分心二用却真无法抵挡。幸得那少年自连番放得的斗气,再引宝血破自己玄天阵法后,神形已是委顿了很多,反要靠张入云在旁多多帮带。只是笑罗汉知他狡诈多端,当下仍不放心,一力加大飞刀威力,而自己却又飞身至那阵法缺口处,小心护持,以防再有惊变。
再说张入云这边厢,那少年自施得巨力破了阵法后,便是气喘如牛,手中剑光也随之受其感应掩息了许多,身法大不如前,只护得住自己小半边身子,虽是他左臂强横,但竟已有些无力抬起。张入云见此,知他此番耗力极剧,防其被修罗刀伤了性命,忙与其背靠在一处,左臂间连番催劲,将个掌中流星指运至足有半人高矮护住大半边身子,再回首施动寒月剑,一时自己一人护得那少年大半边身子,只留小半与其自理,一时间倒也守得严密。
只是那修罗刀威力实大,数目又多,但有缝隙,便要透过二人防守的剑圈钻了进来,张入云虽是功行日益纯厚,但却怎是这魔道利器的对手,只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已是汗透重巾,疲惫不堪,双臂更是在群刀重击之下被震的酸痛不已,如此下去只不过盏茶功夫,二人恐就要在被笑罗汉逐一杀害。
正在张入云苦苦支撑之际,却忽觉腰间一轻,留心之下,原来是那少年人竟趁自己不备,将自己桃花扇盗去,当下便得一惊,只是旋又无奈的长叹一声。
只听那少年将桃花扇取在手底,便冲着小雅一声冷笑道:“臭丫头,敢跟我斗口!现在桃花扇在我手里,我可不比你家主人软弱无能,怜香惜玉,识相的便快化身阴魔给我退敌,不然的话,我打得你显身!”
不想小雅竟是十分倔强,闻言只将眉深锁,脸色乌青,半日也不见答应。
少年见此狞笑一声,只道:“你当我不会这么做吗?”说话间也不见他拉动扇坠,只将手一抖,桃花扇内即已是一片绿光泛起,但听身外小雅即是脸色煞白跪倒在地,空中艳娘旋即也被打翻身形,只在空中连连翻滚,反被孙圣在旁瞧出便宜,一时施动鸟爪一般的巨掌将艳娘身上划得皮开肉绽。正当他欲趁胜追击,却被笑罗汉暴喝阻止,命其趁此空档儿赶紧将冰精取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