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向门外看去,来人不过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头束玉冠,面如璞玉,唇红齿白一双杏眼揣着笑意从外间走来,一身霜色如意纹的衣衫,随着他走动隐隐折射出些流光溢彩的光芒来,一看就价值不菲。
人离得近了,男子垂手见礼:“在下杜长卿,京城人士,前几日店里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在下惭愧,没有管教好下属,实在对不住,我代刘掌柜向你们道歉。”
语毕,深深一揖。
众人皆是一惊,有些惊讶刘掌柜说的主人居然这样年轻,不过想到也有可能是像周世楠这般早早接手家业的,大家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咦?杜长卿,小彩蛟看了看手里的方印的那个“卿”字,打量这眼前的人,不得不说这人相貌生的极好,不同于杨显之的超凡脱俗,也不同于周世楠的的矜贵疏离,这人面相极为和气。
小彩蛟想,若是在他眉心间点颗朱砂痣,这人倒是可以做那菩萨身边的童子了。思索间又看了一眼杜长卿,这一会不同于之前,她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情绪,她描述不出来。
其余三个人纷纷同杜长卿见了礼,等她回过神,就看到那个极为喜气的脸正对着自己,杏眼圆圆:“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苍澜。”她简洁的给了两个字,但是心里愈发觉得怪异了,刚刚,刚刚他说话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她便不想了,她并不是一个爱纠结的人。
杜长卿多看了她几眼,视线便移开了:“杨公子,久仰大名,在下仰慕公子才名多年,今日终于得见。”
“才名什么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承蒙祖荫,显之的才名怕是掺了八分的水分,杜公子当不得真。”
“杨公子谦虚了。”杜少卿脸上笑意更盛:“我与诸位觉得甚是投缘,择日不如撞日,几位若不是不嫌弃,今日在下在这里备下酒席,好生款待各位如何?”
“怕是要辜负杜公子的美意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时间紧迫,耽误不得,恐怕现在就要离开。”
“莫不是杨公子还是不能原谅我。”
“杜公子多虑了,在下确实有要事在身,绝非推脱之词。”
杜少卿见他神色果决,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人了,一脸的失落:“倘若日后有机会相见,还请杨公子不要拒绝我的宴请。”
“好。”杨显之对着小彩蛟道:“将你手上的私印,还给杜公子吧。”
虽然她其实有些不大情愿,不过仙君大人发话了,她还是要会听话的。
杜少卿没有接她递来的私印,转头对着杨显之“杨公子,我原以为误会解除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没想到你还是和我如此见外,这不过是我小小的一点心意,你为何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难道是因为我的天香馆不如周公子的如意居,杨公子看不上吗?”
杜少卿的语气里隐隐带了些怒气,人家从一开始便放低了姿态,再加上各种赔礼道歉,做到这一步已是很难得了。
但杨显之一行人却一件也不接受,即便是个泥人也会有几分脾气的。
倒是小彩蛟一下子来了兴致,这个叫杜少卿的,他生气了吗?是不是要打架呀,那就快点开始吧。
要知道她一大早可是磨刀霍霍向着天香馆冲来的,谁知道人家不仅没和她动手,赔礼道歉的态度还特别好,愣是搞得她准备在怀里的金子没扔出去。
她自认为她的计划非常好,那些人不是说她霸王餐吗?那今天她就要用的金子闪瞎他们的狗眼,然后还要霸气的点上他们店所有的招牌菜,每盘都只尝一口。(作者君:不可能,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会都吃光。)
是的,只尝一口,然后换下一道菜。
为此她昨天从王云石家离开的时候,特意带走了两枚死沉死沉的金锭子,反正那是王云石卖他们才赚的钱,按道理也该分成两份,一份是她的,一份是仙君大人的,所以她花的毫无负担。
当然金子没有她的珍珠值钱,但是比起拍小小的一粒珍珠而言,还是拍金子更有魄力。
可是知道人家根本没按照她的剧本来。
这就让她难受了,着实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的那口气就卡在了正中央,既上不来,也下不去,可把她憋屈坏了。
为了不把自己气死,她只好化悲愤为食欲,不停的吃桌子上的点心。
没想到要走的时候突然来了这样一个惊喜,看到那张和气的脸,她还以为他不会生气呢。
“杜公子误会了,在下正是把你当做朋友,才会拒绝你的好意。”
杨显之答的坦然:“既然你我是朋友,那先前的那些误会自然就不必再提,你的所谓赔礼也就更不需要。
若说是朋友间的见面礼,那我就更不能收了,我怎么能让我的朋友一开始就处于和我不对等的地位呢。”
他三言两语便解开了杜少卿的质疑。
若他们是朋友,之前的事情便无需见外。
若他只是假意应允一个口头的“朋友”,就不会介意占不占对方的便宜。
这话说完,杜少去面色好了不少,甚至有几分羞愧:“是我误会你了,杨兄。”他垂手一礼:
“是我太过敏感了,以为杨兄看不起我这等卑贱的商人。”他最终还是接过了自己的私印,好生收了起来。
“不过诸位需要用的到在下的地方,只需派人到天香馆通知一声,杜某虽然没什么能耐,但也自当全力以赴。”
小彩蛟顿时觉得失落,架是打不成了,又不甘心的看了眼杜少卿收回去的私印,感慨就连想要让灵吉三个吃倒天香馆的方法也用不上了。
真是太糟糕了。
“一定。”杨显之答得客气,心底愈发觉得眼前的少年大有问题,就是因为仰慕他的才名,一个人会愿意做到这种地步,除非他想要从他身上的到些什么。
不过,杨显之没有明说,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事情,留下先前欠下的饭钱和今天早上的茶水钱,才和杜少卿辞别,急急赶回了客栈。
没人留意到站在天香馆前的少年,眸中的目光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