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愧疚,懊悔的情绪将他包裹住,三娘临走前固然有交代自己,不管什么条件叫自己答应即可。
可刚刚他竟然一心只想着报仇,却把三娘和女儿命,交了出去……
“三娘,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卫三娘捂住他的嘴,言语慢慢:“我都知道,我之前也去过长生庙,见过那位苏苏大人了。”
秦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去!”
他本应该觉得羞愧的,可是却莫名生出一股怒火来,大抵是因为心里那股不能与人说的邪念。
“你想要的做好人,却叫我去做那个坏人!”
三娘含泪摇头:“申郎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家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收拾妥当,我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
“三娘本就是贱命一条,如今连仅剩的尊严都没有了,我这样的人活着于你而言。也是拖累,倒不如成全我们这个家。”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秦申脸色松动,露出些不忍的神色,他是真心喜欢三娘的。
“我知道三郎待我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假,这件事由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只可惜了楚音,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给我们的女儿起名为楚音。”
三娘的眼神倏忽一亮,随后又变得暗淡:“只是司杰和楚音都还那么小。”
三娘低头拿起桌上的针线,继续缝制着没有缝完的衣服:“只怪我从前浪费了太多时间,总觉得时间还长,衣服做的太少了。”
秦申心里有些憋闷,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小衣,扔在了地上:“别缝了,我反悔了,我不报仇了,我不要财富,我们一家从这里搬走。”
“三娘有申郎这句话,此生足矣。”三娘弯下身子,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细细的拉扯平整。
“三娘哪也不去,咱们这样的人,只要那些有钱人,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把咱们碾死,去哪里都一样的。
我虽然舍不得楚音,但我更不忍心她未来会是跟我一样的下场,与其未来贫贱随人践踏,倒不如现在和我一起去了,也,也好给你们,你们,爷俩……留条路……”
三娘口中血气翻涌,暗沉的血低落着衣襟前摆,腹中疼痛让她整个人站不稳,歪道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秦申这才回过头看她,一脸惊慌地大喊道:“三娘!”他大步的跑向摇摇欲坠的人身边,将三娘拦在怀里,二人依偎着坐在地上。
背后熟悉的怀抱叫三娘眷恋,自从她被那个畜生侮辱了以后,申郎就没再碰过自己,想必他心里还是介意的吧。
“三娘你,你这是怎么了。”秦申慌乱的用手擦着她嘴角的血,可越抹越多,不一会连他的身上也被沾染到了。
黏糊糊带着温度,怎么甩都甩不掉。
原是卫三娘怕秦申下不来决心,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趁他外出的时候喝下了一杯掺了砒霜的酒。
“能嫁与你为妻我很开心。”三娘无力的躺在他的怀里,黑血不断的从她嘴角溢出,趁的她脸色青青透着些死气:
“照顾好孩子……”
交代完这一句,三娘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想到当初苏苏不禁生出一肚子的邪气来,她当初是说要卫三娘的命,可又不是要一具尸体。
死人对她可没什么用,苏苏被都打算反悔了,好在她无意瞟了一眼那襁褓中的女婴一眼,竟然发现那是小小的女娃是个十世好人的转世。
这可将她乐坏了,当初她要这女娃的命,不过是随口一说凑数来的,看中的也不过是这种刚出生的孩童,纯洁如白纸,可是一旦死去,怨气也是最大的。
这才顺嘴一提,没想到这个秦楚音比那个卫三娘还有福泽,这样看来她不需要找别人,只需一个秦楚音便足够了。
但眼下秦楚音还太小,苏苏只好叫秦申将一大一小怎么带回来的再怎么带回去,不过秦楚音的命是属于长生教的。
至于什么时候取她性命,苏苏没给秦申准话,只告诉秦申叫他多做善事。
这也是秦申想要为自己、为女儿赎罪的方式,当初他用了三娘和楚音的命,换来仇人的家破人亡和这泼天的富贵。
但同样留下的是一辈子的懊悔和自责,因此秦申对着卫三娘的这份愧疚叫他终身未娶。
“是谁在外面?”苏苏突然眼神凌厉。
屋里突然升起的腾腾杀气叫窗户外面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苍胧讶异于这个女妖如此敏锐,他都已经设置了隔绝气息的屏障,竟然还是被她发觉了,手中暗暗凝聚了法力,只等她一扑过来,就把她打回去。
杨显之右手也落在剑柄上,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但下一刻屋里的房门被推开了。
苍澜如果能老老实实的等在外面那就不是她苍澜了。
眼瞧着两个人进了秦府好长时间,苍澜再也在屋顶上藏不住了,死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进去瞧瞧,万一他们遇上危险,说不定她还能帮的上忙呢。
给自己找了理由,苍澜便在墙头上几个跳跃,进入了秦家。
不得不说这个秦家大的像个迷宫一样,她走来走去,总感觉自己在绕圈圈,看着每间都长的差不多的屋子,简直看花了眼。
“凡人可真奇怪,造个房子还非要每间都建的一模一样,看久都不腻的吗?”苍澜不仅小声嘀咕起来。
随后听见一处院落里及其吵闹。
她便寻着声音找去了,不大的院子里跪了乌泱泱的十几个人,屋门口坐着一个夫人打扮的女子,长相平平,可是一身的装扮十分得体,给她不算出众的相貌增加几分独特的韵味。
“少奶奶,你可要为我们家春杏做主呀!她可真真是被人逼得没有活路了,这才选了做了傻事。”
跪在最前头的妇人锤着胸口放声哭嚎:“娘可怜的春杏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偏偏走了这么一条绝路,你叫娘可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