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喜欢唐苑对不对,这一点上是我不如你,我怨恨了他很多年,如今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所以再也熬不住,去找他了对不对。”
孟长君的手还未碰到杜海棠,身后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忽而呵斥住了他:“你在干什么!”
她回头望去,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站在门口,眉宇间皆是不悦。
身后唐管家抹着眼泪跟了上来喊:“少爷,就是这些人来了以后,老夫人她就想不开去了,现在他们还要对老夫人不敬,老奴无用没有护住老主人,还请少爷责罚。”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又趋于平静,对着老管家平静的说:“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
少年长相虽然稚嫩,但给人的感觉很稳重,至少孟长君从他脸上没有看出丝毫的慌乱或是难过。
“你是唐念。”
唐念点头默认,似乎对孟长君的身份并不好奇,“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屋子里的下人纷纷退了下去,一下子就只剩下站着的四个人。
“你爹的墓地在哪,我要去见他。”孟长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见的,一捧黄土罢了。”唐念慢条斯理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看起来也是知情人之一。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就可以了。”孟长君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会没有关系。”唐念笑了:“那可是我父亲的墓,现在我母亲也过世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应当将两个人合葬在一处。
至于长君姑娘,你已经得到过我父亲的爱,他如今人都不在了,就放过他,也放过我母亲吧。”
看得出来,这个唐念对孟长君有着极大的怨念。
苍澜想要为她解释:“你不知道,这里边是有误会在的。”
唐念不客气的她,道:“很抱歉,我什么都知道,从小,娘就把爹的那些事全部都事无巨细毫无隐瞒地都告诉了我。”
“那你……”苍澜声音小了许多。
“我不怎么样,我只是可怜我娘,守了这个家,守了那个死去的从未对她付出一点的那个唐苑这么多年,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
她本可以嫁个好人家,生几个小孩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可……”苍澜再一次被唐念打断。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但是她就该这么受着吗?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抱怨过一句,甚至害怕唐苑心里有负担,连心意都不敢吐露。
她什么都不说,你们也就觉得理所应当?
怎么现在她死了,难道连合葬都不许吗?她可是空顶了这唐夫人的名头守了二十多年的活寡!”
唐念虽然知道孟长君和唐苑两个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可是那又怎么样,娘是多么无辜啊。
他总是半夜醒来看到娘坐在窗前悄悄哭诉,第二日又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开始打理生意,家事,还要教导自己算账,管理下人。
娘做的事,多的数不清,但让唐念深刻的还是她每晚的眼泪,自始至终她都没能入了唐苑的眼,但她却为他做了这么多。
他们两个的爱情,为什么要拉着杜海棠来垫背,他替她感到不值。
“你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孟长君被唐念的态度惹怒了。
“又本事你就别手软,反正我顶着这个名字也觉得恶心。”唐念没有畏惧。
孟长君那么说也只是吓唬他,话说到这了,也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的意义了,“走吧。”
她唤上了苍澜一起离开,回去以后就一直躲在画里面没有出来。
事情竟然有了翻转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大概孟长君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消息。
傍晚的时候,苍澜去国子监接杨显之下课,她将唐苑离开孟长君的真相告诉给了他,两个并排走着,久久没有人说话。
“害。”苍澜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短暂的几天时间就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是真的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怎么了。”杨显之问。
“就觉得很可惜,如果唐苑没有离开孟长君,也许他也不会死,孟长君也不会因为怨恨而落为妖物,甚至杜海棠也至于走上这条道路。
若是当初唐家人没有反对他们,那个和尚没有说出那样话,又或者唐苑做了不一样选择,没有选择自己承担,二十将真相告诉孟长君,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太一样。
明明是很相爱的两个人,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没有发生过的事,谁都不知道结果,不要想太多。”杨显之宽慰道。
苍澜瞪着眼睛看他:“怎么说?”
“就算先前的事都没有发生,人生数十载,变故太多了,现在他们是因为这样理由而分开,那时候,也会因为别的理由而分开。”
“比如呢。”她想不到。
“比如外貌,唐苑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看着就会是像孟长君的爹了,再往后,他会继续变老,那时候便看着像她的爷爷。
就算两个人能够克服这个问题,唐苑也一直不变心,但人是群居生活的,爱热闹是天性,他需要有自己相处圈子,而那个圈子,以孟长君的身份是融不进去的,所以矛盾迟早会有的。
不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那个,总之相爱容易,相守难,现在这个结果看着悲凉,却未必不是一个好结果,总好过以后成了怨偶的好。”
苍澜听了杨显之说的话有几分恍然,咬着手指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一会便抬头看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杨显之直接拆穿了她。
“我就是想问你。”苍澜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将心里的困惑给问了出来:“我是说,假如,假如你日后娶了妻子,你也会因为种种琐事而变心吗。”
说完,她紧张地搅着手指,不怎么敢看他。
杨显之笑了笑:忽然弯下身子去:“那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变心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