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辰连忙把手里吃剩的鲜花饼一股脑塞到嘴里,在空中挥了挥手,就将龙苍的尸体收回储物戒,然后起身朝府门走去。
随着他的意念微动,大阵光幕露出刚好能容他一人进入的缺口。孤辰顺着缺口走到朱门前,将朱门推开,走到府邸外的巷道中。
抬头,只见一缕黑烟正从不远处的府邸中缓缓飘出,而且还有阵阵着急忙慌的声音从那处府邸中传出,那个府邸正是童家所在。
孤辰闭眼耸了耸鼻子,下一刻猛地睁眼,他闻到了一种很独特的味道,那种味道来自腊味。
砰砰砰。
“谁呀?”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童家朱门后面传出。
吱呀。
童家朱门被推开,一个小厮刚从门缝中探出头,就看到微笑看着自己的孤辰,脸上本来稍带的不耐尽数隐去,他可不敢对眼前这位少年表现出丝毫不敬。虽然他从未跟孤辰说过一句话,但他以前还是远远的见过孤辰,能让自家老爷主动问候的岂是常人?
但显然他误会了什么,童老爷以前之所以问候孤辰,不过是因为彼此之间是邻居,而且孤辰刚好也是书院的学生。
在府中干了大半辈子的下人在这方面就是容易多想,因为他们习惯了察言观色,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提升自己的机会。
“孤少爷?您是有什么事要找老爷吗?”小厮连忙将朱门的缝隙开的更大一些,问道。
孤辰随意摆了摆手,目光却一直朝府里瞟,“你们家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隔着大老远都看到一缕黑烟。”
“哦,咳咳,那个……,”小厮不停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人不太懂事,把熏腊肉的木炭盆子弄翻了,搞得府里到处都是烟,熏人的很。”
“哦哦,原来是熏腊肉啊,其实我原本也想做熏腊肉的,但是觉得那东西太麻烦所以才没熏上一些。唉,太久没吃到熏的腊味都快忘了腊味是什么味儿。”孤辰颇惆怅回道。
“孤少爷,”小厮听着孤辰的话着实被听懵了,心想您到底想吃腊肉还是借着腊肉见老爷?于是用稍带困惑的语气开口:“您……不找老爷吗?”
“找他干嘛?也没事情啊。”
“哦,原来孤少爷是好那口啊,您且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我给您备上一些腊味儿。”小厮到底是人精,旁敲侧击之下就锁定孤辰此行的真正来意,也没当面点破让对方尴尬,而是用“好那口”完美掩饰过去。
说老实话,小厮也没想到孤辰来意竟然这么简单,寻常来童家的人不是求自家老爷办事就是来熟络熟络关系,有来有往。
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见到像孤辰这样为一口吃的才特地上门的人,也许……这就是自家老爷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位孤少爷的原因吧?
“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孤辰搓着手掌,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孤少爷,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而且老爷也时常提起孤少爷您,我伺候堂前堂后的时候都会听到老爷说起孤少爷呢。”小厮俯身朝孤辰行了一礼,就准备转身回去帮孤辰准备腊味。
然而就在这时,孤辰突然开口,“等等。”
小厮一愣,抬眼跟孤辰对视,“怎么了?”
“你说……童叔时不时提起我?”孤辰微微皱眉,仔细盯着小厮的眼睛,眼中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对……对啊。”被孤辰这样的目光盯着,小厮只感觉自己身上仿佛被压了一座山,那种压制是无形的,却让他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压的他心里有点慌,于是结结巴巴的回道。
“哦,没事儿,你回去忙吧,谢谢你啦。”听完小厮的回答,孤辰眼神瞬间恢复回往日平静,淡笑着摆了摆手。
就这样,小厮连忙回到府里,不敢再看孤辰一眼,方才那种感觉太恐怖了,这位孤少爷绝对是强者。
原地,孤辰目光越来越凝重,视线渐渐下垂,盯着童家门前的石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厮离去后连忙找到童歌,将自己跟孤辰的对话快速叙述了一遍。听罢,童歌只是淡淡点头,“你去,把熏好的腊肉取下几十条,另外,腊肠也切下百根,就用普通的油纸包着送给他。”
“可是……那么多他拿得动吗?”小厮犹豫问道。
“他不是凡人。”童歌随意看了小厮一眼。
“明白了,小的马上下去准备。”小厮这时又想到方才自己在孤辰身上感受到的压力,应了一声连忙离去。
就在小厮刚离开的下一刻,一位貌美如花的美妇从屏风后绕到堂前,一路走到童歌身后,为童歌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老爷,你说他真的是为了吃的上门吗?”
来者是童家的女主人,姓林,孤辰以前也见过几面,每次都叫她林姨。
“还是要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人,他们不会像旁人一样登门求办事,就只是简简单单为了一口吃的解馋。”童歌动作轻柔的握住夫人的纤夷,目光从堂前移到房外的天空中,“不为名利特地登门,这种人,是奇人。”
“能得到老爷这般称赞,那个少年看来以后妾身真要好好再看看了。”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你夫君当年南征北战多久,江湖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林夫人没有回话,有些无语的看着童歌,然而童歌目光放在外面的空中。
天地间有鸟,不为名利所以受拘束,不为饥渴故意卖弄自己的羽翼,这种鸟往往能飞的更高。
很快,小厮带着数位家仆回到朱门处,孤辰依然站在原地思索,察觉到小厮一行人来到,方才抬头。见这些人手里抱着、拎着的腊肉腊肠,孤辰的喉咙都无意识抖了抖,是这种熟悉的味道,那种他梦寐以求的味道。
“孤少爷,老爷特地让我们将这些东西送给您,”小厮吃力的抱着用油纸包着的腊肉,两手的十指指间还挂了很多红彤彤的腊肠,依旧有白到透明的油脂顺着腊肠的肠衣滴到地面。
“多谢多谢,”孤辰激动的抬手挥了挥,直接将他们手里的腊味收进储物戒,想了想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两个半米高的玉瓶,递给小厮,“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瓶是剁辣椒,一瓶是果酱,礼尚往来一定要收啊。”
“没事没事,”小厮吃力的将这四个字从齿缝间挤了出来。他才解决掉怀里的东西,还未完全放松,怀里突然又多了两个更重的瓶子,瞬间把他憋的脖颈间的青筋都根根暴起。
没等小厮再说些什么,孤辰转身离去,待孤辰走远之后,小厮这才连忙跟身旁看着自己怀里事物目光呆滞的家仆说道:“快快快,快帮我拿,两人抬一个,千万别给弄碎了。”
“我来吧,”这时,一位面容枯瘦的老者突然出现在朱门前,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就令小厮怀中的两个玉瓶飘在半空。
待小厮看清来人模样,连忙拱手,“见过顾三爷。”
童歌喜欢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偏偏每位朋友都还是极神秘的修行者,这位顾三爷就是童歌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之一。在童歌的圈子里,没人知道为什么明明童歌是凡人,却结交了那么多修行者当挚友。
“三子,这是什么?”不久后,顾三爷来到童歌面前,童歌见顾三爷身旁飘着两个玉瓶,脑子都有点懵。
“那个谁来着?忘了,反正每次见他之后都会忘记他的长相,就是那个人给你的,你家下人也可作证。”顾三爷走进厅堂,毫不客气直接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壶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原本浮在他身后的两个玉瓶也轻轻落在桌上。
“孤辰小子吧?”童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哦对,是他,怪哉,怎么每次都忘了他?”顾三爷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
童歌没说话,抬手打开其中一个玉瓶,闻了闻,“有点像是剁辣椒的味道。”
随后他又打开另一个玉瓶,看着瓶里的紫黑色东西,有点疑惑。这时,小厮补充道:“一瓶是剁辣椒,一瓶说是果酱。”
“果真是妙人,”童歌用手指头从瓶里勾了一点,放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舒服的眼角都微微弯起,“这果酱吃了竟能让我被毁去的灵脉都发颤,不是凡物。”
“那瓶剁辣椒同样不是凡物,我能从里面感受到淡淡的灵力波动,似有什么奇效。”顾三爷慢悠悠道。
“哈,我就说他是奇人。”吧嗒几声,童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将两个玉瓶盖好,然后看着小厮认真道:“跟厨子说说,从今天起,每顿饭都要用到这两种酱。”
“是……是,”小厮愣了一会儿连点头。
“把它们搬到厨房里啊,”见小厮愣愣点头之后还傻站在原地,童歌好笑道。
“哦哦,马上搬,”小厮心里已经被苦味填满,怎么总是要让他搬这么重的东西?
“今天表现不错,过年压岁钱翻倍。”童歌似是想到什么,又将目光移向这位小厮身上,补充了一句。
“是,老爷,马上干。”小厮大声回了一句,随后一手拎着一个玉瓶大步流星走向灶房,没有一点疲累的感觉。
……
“你怎么出去一趟弄回这么多东西,莫不是打劫了吧,对了这是什么啊?”古幽学着孤辰,有模有样将腊肉用绳子穿过去,然后绑在露天竹竿上。
“腊肉跟腊肠,过年不吃这些都不叫过年。”孤辰微笑的回了一嘴。
“这东西也能吃?”雷吉满手都是油,看着挂了一整根竹竿的腊肠、腊肉愣神,而且腊肉被熏的沾染上些许黑色,看起来都难以下口。
“怎么不能吃?洗干净之后切成薄片,然后炒菜或是弄成其他什么做法都是很好吃的。”
“熏成这样,这是人类的吃法?”
“这是人间的吃法。”
听到孤辰不走心的回答,雷吉当即不再说话,他被孤辰整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