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和丰泽的通话,陈纪年刻意回想过去那些年里,与陈墨有关的很多事。
或许是他太过于忽略陈墨了,也可能是他记性不好,他竟然想不出一件,跟陈墨有关的重要事件。
在他的记忆里,陈墨一直在看病住院,每一次见面,陈墨都是病恹恹,嘴里说出的话,也都是哥长哥短的寒暄,没什么营养含量。
他从未把陈墨当回事儿,直至,陈墨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反转。
他记得,他开始对陈墨有深刻的印象,是从陈墨的大手术结束以后开始。
一切的开端,是从苏梅的死亡,以及陶宛芹的频频露面为开端,自那以后,原本平静的生活,掀起了翻天巨浪。
陈纪年现在意识到,他是完全不了解陈墨的,他就从未真正了解过。
他下令,让手下去查询最近一段时间内,邻近的几个国家里,有没有器官买卖的事情发生。他现在深度怀疑,陈墨已经踏足了器官买卖的勾当。
毕竟,一个从事赌博行业与诈骗行业的人,即便去触碰人口买卖,也并不稀奇。
陈纪年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他算好时间,下半夜还要去机场接暖星和晚音回家。
凌晨三点,整座城市都在沉睡,唯有机场仍旧是人来人往的状态。
陈纪年等候在出口区域,韩知远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已经打盹了好多次。
陈纪年接到江暖星时,江暖星面容沉重,陈晚音却兴致勃勃。
几人一同坐上商务车,陈纪年把早就准备好的温热南瓜粥,放到江暖星的手上,同时,还不忘叮嘱司机慢慢开车,因为他的老婆要在车上吃饭。
陈晚音坐在江暖星的身后,她探头看了眼江暖星手中的餐盒,不满道,“就给暖星准备了?我的呢?我不饿的吗?”
陈纪年随口道,“你回家吃泡面吧,这个时间家佣也休息了,我只准备了一份。”
陈晚音傻眼。
坐在副驾驶上的韩知远偷笑。
陈晚音冲着韩知远怒吼道,“你笑什么笑!你也没有!”
韩知远说道,“要不,等回了大宅,我给你煮一碗?”
陈晚音嫌弃道,“我不相信你的厨艺!你休想害我!”
江暖星根本吃不下,她满脑子都是于紫妍和沈箐,刚刚飞机落地那会儿,她看着熟悉的一切,她又因为沈箐的死而难过。
江暖星回过头,说道,“晚音,你要是饿了,你吃吧,我不饿。”
陈纪年压根不给机会,他压着江暖星的手臂,命令道,“晚音说你上飞机之前就没吃东西,南瓜粥不是你最爱吃的吗,把这碗粥喝了,回家直接休息。”
江暖星低头看着手里的南瓜粥,还是温热的,味道也是熟悉的,是她最爱的。
江暖星小口吃东西,吃的很慢,很不从心。
陈纪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贪吃的江暖星,会把食物吃出如此痛苦的表情。
陈纪年开口道,“后面的一周,你就在家里休息,想逛街就逛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暂时不用去公司上班。”
陈纪年回头冲着陈晚音叮嘱道,“这一周的时间,你陪着暖星。”
陈晚音点点头,“没问题。”
江暖星拒绝道,“我明天想去医院看看沈箐的奶奶,看完奶奶以后,我就去公司上班,我知道我现在情绪不好,但去了公司,好歹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江暖星想起道,“我姐应该也回来了吧,我去公司,还能跟我姐在一起,有我姐在,你不用担心我的。”
陈纪年不说话,心里却是打了结,于紫妍和沈箐的事还没解决,江暖星马上又要去见江小慧,如此一来,江暖星和冯川离婚的事,也要搬上台面。
他真担心,江暖星的小小心脏,会承受不住这么多的糟心事。
可陈纪年只能顺着她,很多事情,他的确帮不了太多忙。
陈纪年说道,“好,都由着你,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派人守在你的附近,你的行踪不会很自由。”
江暖星点点头,“嗯明白,谢谢你。”
陈纪年微微感觉到一点心寒,都是夫妻,不应该说谢谢的。
他知道,他和江暖星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需要去努力缩短。
回到大宅,天已微微亮,韩知远直接在大宅休息,只有精力旺盛的陈晚音,又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方面便。
江暖星简单洗漱冲澡,回了卧房,她躺在被窝里,对着天花板发呆,她甚至忘记关灯,就这么呆呆地发着愣。
陈纪年换好睡衣,走到江暖星的卧房门口,他留意到房间的窗帘没拉,他走进屋,拉上了窗帘,特别是遮光帘。
他走到房门口,关掉屋子里的灯,叮嘱道,“明天睡到自然醒,醒来以后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你喜欢的餐厅用餐。”
江暖星没回应,她顺势将软乎乎的被子蒙在自己的脑袋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陈纪年不敢离开,他就默默守在房门外,他觉得江暖星有心事,他觉得江暖星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即便江暖星什么都没说,更没有表达,但就是这种使劲憋闷的状态,让陈纪年没办法安下心来。
屋子里,江暖星仍旧把自己蒙在被子下,那架势明显不是在睡觉。
陈纪年直接走进屋,他也不管江暖星是否愿意了,他坐到床边,开口道,“你要是想发泄,就发泄出来,在我这里,你没必要刻意逞强,你不需要做一个冷静稳重的人,你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软乎乎的被子,盖在江暖星的脑袋上,短短十秒钟的间隔,她在被子里吸起了鼻子,忍不住哽咽。
这一次的眼泪,是为了沈箐和于紫妍而流。
陈纪年倍感揪心,这是他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情绪。
他因为江暖星的难过而难过,那种情绪,像是自己精心呵护的娇嫩花朵,被风吹雨淋了那般,他没办法阻止自然事件的发生,他只能尽力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擦去身上的雨水。
回想他和江暖星相识到如今,短短数月的时间,他竟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太多种不同的情绪,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猎奇,到奇奇怪怪,到颇有乐趣,再到没察觉的动心与沦陷,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越陷越深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他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体会到了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喜欢,疼爱,气愤,自责,嫉妒,占有,痴心,抓狂。
他曾一度想把她捆死在自己的身边,免得他日日担惊受怕,可如今,仅仅只是听到了她脆弱的啜泣声,他便打翻了过往的所有强势。他就任着她去胡闹去体验好了,反正他永远都会给她兜底,他爱她的一切,包括她的鲁莽与糊涂。
他不受控地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他开了口,“如果放声大哭,会不会舒服一点?”
陈纪年顺势扯了扯江暖星的被子,江暖星露出小脸,泪流满面。
他当然心疼又心塞,但看着江暖星鼻涕一把泪一把,那鼻涕泡泡都蹭到被子上了,他着实忍不住想笑。
江暖星吸了吸鼻子,尴尬道,“不好意思啊,弄脏被子了,我明天用手洗。”
陈纪年转身拿过纸抽,他抽出两张纸,叠在一起,捏在了江暖星的鼻头上。
江暖星用力擤鼻涕,瞬间,陈纪年只觉手掌心传来了热乎乎的温度。
陈纪年开口道,“你这好东西还不少。”
江暖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大鼻涕挂在了人中处。
陈纪年说道,“舒服点了吗?”
江暖星点点头,陈纪年垫着纸巾,把江暖星的鼻涕都擦干净。
江暖星像个小孩子,陈纪年也把她宠成了小孩子。
陈纪年说道,“如果你睡不着,我们就去露台看风景,外面马上日出了。”
江暖星坐起身,“那你不睡了吗?你明天不是还要工作?”
陈纪年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绒毯,说道,“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现在你的情绪最重要。”
陈纪年把毯子披在江暖星的身上,说道,“走吧。”
江暖星跟着陈纪年走出房间,在途径韩知远所在的客房时,陈纪年随手敲了敲门,屋子里的韩知远半梦半醒开了门。
韩知远迷糊道,“怎么了陈总。”
陈纪年说道,“看日出了,去露台。”
韩知远端着一副做了噩梦的面孔,“陈总,明天还要上班的!”
陈纪年说道,“不去扣工资,你去烧点热水送上来,再热一杯牛奶给暖星。”
韩知远苦着一张脸,转身回屋里拿衣服的同时,嘴里默默埋怨道,“你可真是我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