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水的举动,看傻了守在一侧的韩知远。
自然,也看呆了陈纪年的父亲陈从山。
知子莫若父,陈纪年的性子有多孤傲冷清,当爹的最清楚,所以眼下这一幕,全然不合常理。
陈纪年给江暖星倒了水,江暖星小口抿着杯子,她乖巧一只坐在陈纪年的身边,画面极其和谐搭调。
秦嫣还在强忍,毕竟长辈未开口,她做小辈的不敢冒失讲话。
饭菜陆续上桌。
秦国祥冲着陈从山说道,“老陈,你之前不是说,纪年的婚约已经作废了吗,那现在这位……”
秦国祥的目光瞥向江暖星,意图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可陈从山自己都是懵的,突然冒出来的江暖星,他连听都没听过!
陈从山看向陈纪年的眸光里,带着责怨和煞气,当儿子的让当爹的丢了脸,属实难堪。
在陈从山那里得不到回答,秦国祥便把矛头对准了陈纪年,“纪年,既然我们已经坐在这里了,那就把话说开吧,此前你爷爷张罗婚约一事,我们秦家是不同意的,我秦国祥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能让她跟多个女人共用一个丈夫?但是考虑你为人优秀,秦嫣对你又有不错的印象,我们就想着,暂时答应你爷爷的要求,稳住他老人家的情绪,先不管你爷爷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们是觉得,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自然会选择门当户对的人做妻子。”
秦国祥再次看向江暖星,“可现在,你这是假戏真做了?”
陈纪年看着秦国祥冠冕堂皇的模样,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秦家之所以答应爷爷的婚约请求,是因为想攀龙附凤。
秦家近几年的生意日落西山,自然是要给家族找退路,这不,就找到了他陈纪年的头上。
陈纪年礼貌一笑,回答得笼统,“婚约是作废了,四桩婚约全部作废,至于我和江暖星,是自由恋爱。”
对面的秦嫣实在忍不住开口,“怎么可能?那天我去四合院,你和江暖星分明就是刚认识的关系,你怎么可能对她……”
秦嫣表情拧巴,她并不觉得江暖星有这么大的魅力,一个为了生活苦命奔波的女人,没有漂亮衣服,没有柔顺的妆发,不化妆都算了,每日浸泡在厨房的烟火气之中,哪里来的魅力去吸引陈纪年?除非陈纪年口味独特!
陈纪年随口道,“一个月不够吗?她照顾我一个月,她很适合我。”
陈纪年侧头瞧了瞧坐得笔直的江暖星,冲她示意,可以开始吃东西了,江暖星早都望眼欲穿,肚子咕咕叫。
江暖星吃饭还是守规矩的,什么场合做什么事,细嚼慢咽,尽量不给陈纪年丢脸。
满满一桌子饭菜,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吃不下,只有江暖星和江小慧吃得极香。
辜负什么都不能辜负美食。
陈从山愁眉苦脸,他看着江暖星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到底看上了对方什么!
秦嫣气得想离开此地,秦国祥冲她使了眼色。
秦国祥深思熟虑,冲着陈从山说道,“老陈,既然纪年已经找到他想要的感情,那我们秦家继续纠缠下去就不合适了,可是之前的婚约已经散播出去了,现在你们单方面取消,对我女儿而言,是一种名誉上的损害。”
陈从山一脸为难,“我知道,这事儿是纪年的不对。”
秦国祥说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们也拿出你们的诚意,上个月我们两家敲定的合约项目,你们陈家让利退出,算是对我女儿的补偿。”
陈从山拧眉不悦,他倒是没想到,秦国祥会在这里挖坑设套。
陈纪年早就看出秦国祥不是善茬,唯独他那个糊涂的父亲一直念着两家旧情。
陈纪年正思虑着如何婉言相拒,江暖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礼貌开口,“秦叔叔,其实我觉得,倒也不必走到这一步,当初秦嫣和纪年约定婚约的时候,您对‘一夫多妻’也没表示多排斥,那现在我先表态,我是可以接受三个人一起过日子的,我和纪年,还有秦嫣,我们仨可以一起生活。”
江暖星笑嘻嘻,“您看这样是不是就两全其美了?既维系了之前的婚约,也不用谈索赔一事。”
秦嫣怒火中烧,“江暖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暖星一脸无解,“可是当初陈爷爷还在的时候,一共定了四门婚事,也没见你和秦叔叔拒绝啊……现在只剩我们俩了,你不应该高兴吗?还少了两个竞争对手呢!”
江暖星故意装傻充愣,她当然听得出秦国祥是在趁火打劫,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秦国祥没了好脸色,“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开口,难道陈家挑选儿媳的水平,这么差劲吗?”
江暖星才不论“资格”高低,她谨记今日的使命,为陈纪年力排众难!
江暖星看着秦嫣,笑着道,“秦嫣,我都已经表态了,我接受纪年一夫多妻,我也接受三个人一起生活。我今天就替纪年做这个决定,你和纪年的婚约不取消,所以,你还愿意继续这门婚事吗?”
江暖星“好意”提醒,“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是你单方面毁约了。”
江暖星转头看向陈纪年,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纪年,你不会找秦嫣索要违约赔偿吧?”
话落一瞬,氛围一触即发。
但极其明显的一点是,陈从山的脸色舒缓了不少,毕竟,不用在项目上做让步,减少了损失。
陈纪年虽不动声色,可他的不拒绝,就代表了对江暖星的认同。
守在一侧的韩知远就快笑出声,他憋笑憋得面红耳赤。
秦嫣就快疯了,秦国祥也快气炸了。
好一招“反客为主”,把秦国祥直接按在地上摩擦。
这顿饭自然是不欢而散的,秦国祥带着秦嫣离开了酒店餐厅,包间里只剩下陈纪年、陈从山、江暖星、江小慧、韩知远。
陈从山放松了不少,他的注意力都在江暖星的身上,没了刚刚的严肃,“你和纪年是在认真交往吗?”
江暖星侧头看着陈纪年,她不敢冒然回答。
陈纪年直接转移了话题,“您怎么忽然有空来理会我的私事?您不是一直在医院陪那个人么。”
陈纪年慢条斯理,小口用餐。
陈从山略显为难,“不要总是用‘那个人’去称呼他,他是你的弟弟。”
陈纪年阴冷道,“我母亲只生了我和妹妹两个孩子,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
陈从山脸色铁青,起身便要离开,“你抽空记得回家,如果你愿意,就去医院看看他,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陈纪年不做声,陈从山离开了包间。
气氛瞬间放松了下来,江暖星伸手推着旋转桌盘,夹了一大块牛肉,大快朵颐。
陈纪年没什么食欲,他看着江暖星大口吃饭的样子,心情跟着变好,他实在觉得奇怪,她这么能吃,怎么一点肥肉不见长。
用餐结束,江暖星和江小慧把桌子上的餐食打包带走,格外的,陈纪年特意吩咐韩知远,让后厨给江暖星再做一份餐厅特色带回家。
几人站在酒店门口准备道别,江小慧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餐食,江暖星背着江小慧的帆布包,她吃得饱饱,心情极好。
陈纪年大发慈悲,顺路把江暖星和江小慧送回住处。
姐妹俩坐在后车座,韩知远驾车,陈纪年坐在副驾驶。
陈纪年仰靠椅背,闭目养神。
江暖星朝着陈纪年稍稍靠近了些,开心道,“陈总,以后再有这样的差事,你还可以叫我。”
陈纪年冷声一笑,“这是把你吃饱喝足了。”
车子停到小区附近,江暖星和江小慧下了车。
车子掉头,朝着陈纪年的家开去,可车行半路,韩知远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后车座上的帆布袋,那是江暖星落下的。
韩知远开口道,“陈总,暖星的帆布袋落在车上了。”
陈纪年回过身,看到了那个袋子,以他的性格,别人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触碰的,但因为是江暖星的袋子,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想了想,说道,“掉头吧,给她送过去。”
韩知远即刻掉头,车子重新开回小区。
韩知远一个人下了车,未料,陈纪年也下了车。
韩知远愣了楞,“陈总,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您在车上等我。”
陈纪年清了清嗓,随意挥着手,“一起上去吧。”
韩知远打开车门,从后车座拖出了那个帆布袋,可拖出来的同时,袋子里掉出了一个东西,验孕棒。
这会儿的小区夜灯全开,陈纪年就算再没生活常识,也知道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验孕棒,这间接说明江暖星可能怀有身孕。
他的心口冒出一股急火,他甚至都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韩知远急忙从地上捡起那个验孕棒,他一时紧张起来,“这是从包里掉出来的对吧……这可不是车子里的东西,这台车我常年开,陈总,我从来没在车里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
韩知远紧张坏了,他生怕这个不知由来的验孕棒会毁了他的职业生涯,前阵子听闻某个富豪家的司机,借用职务之便,开着老板的车出去约妹子,两人在车里做不耻之事,当场捉拿。
陈纪年面色沉重,他今晚的好心情,全被眼前这个验孕棒给毁了,他冲着韩知远示意,让韩知远告诉他验孕棒上显示的结果是什么。
韩知远磕磕巴巴,“显示已孕……但是不知道准不准……”
陈纪年下意识开口,“江暖星有男朋友了?”
韩知远摇着头,“不不不不清楚……”
陈纪年想到今早江暖星发布的那条“招租信息”,以及那行刺眼大字,“男女室友不限”,他更火大了!
明明生气,却又无法表达出来的憋闷感,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是拧巴扭曲的。
他觉得,江暖星不像是男女关系混乱之人,但眼下的这个验孕棒,属实打破了他对江暖星的印象。
陈纪年转身上了车,留着韩知远在风中凌乱。
韩知远把验孕棒放回帆布包内,随即跑进了单元门,他找到江暖星的门牌号,江暖星已经换了睡衣。
包包交给江暖星,韩知远欲言又止,他只是匆匆道别即刻离开。
江暖星拎着帆布包,走去洗手间,冲着江小慧说道,“姐,你的帆布包落在车上了,韩知远给你送回来了。”
江小慧看到帆布包,一把抢过,她心里慌张,她知道包里有什么。
江暖星顿了顿,“你激动什么啊……”
江小慧走出洗手间,“没事,你赶紧洗漱睡觉吧。”
江暖星一边刷牙,一边玩着手机,手机屏幕已经修好了,还能再将就使用两年。
她打开她和陈纪年的聊天对话框,发送道,“感谢金主今天的盛情款待,期待下一次为金主效劳!”
可发送出去的同时,她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陈纪年把她给删除了。
江暖星满嘴的牙膏沫子,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