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灵玄宗后院荷塘里的荷花开了又败,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半年。
这一日,路远行在宗门里闲着无事便闲逛到了荷塘边,盯着已经枯竭的荷塘发了会呆,想到了韩玉殇,便又用术法去了鬼界。
“你又来做什么?”泛着阴寒鬼气的七殇殿里,韩玉殇手持狼毫笔,正端坐在一方赭红色桌案旁,批阅着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手上的事情太费心,他本就冷清寡淡的脸上一直凝着寒霜,见路远行来了,心情更烦闷了几分。
“呦,你这是见不得我来?那我可就偏要来了。”大老远才从殿门走来,就见他黑着脸瞥了自己一眼,路远行不满的哼了一声。
不过他脸上依旧噙着笑,还是没心没肺的凑近,抱怀朝着韩玉殇看着。
注意到韩玉殇身前的桌案上摆放着层层竹简,手肘下还压着一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行行小字,不由得就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还真是没想到啊,原来你这鬼皇做得也不怎么舒服,每天竟还需批阅这些东西。”
“聒噪。”韩玉殇本就在为手头事烦闷着,听他说完,头也不抬就开始斥责。
“你、当真这么不待见我?那我可就走了!”没想到自己难得来一次鬼界,却一过来就没得他好脸色,路远行当下是真的不开心了。
虽然说过来寻他,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可毕竟也是动用了折损阳寿的禁术,他才能来到这里。
“走什么?”韩玉殇在他转身时,才转过头一把将他手腕抓住了,“反正来都来了,再走也无济于事。”
话落手上一用力,直接将他拽进了怀里。
“你……!”路远行跌进他怀里,不由得吓了一跳,可心中却也明白韩玉殇刚才话的意思,这人是在怪他不该动用禁术来见自己。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陪陪我。”韩玉殇见他被自己抱在怀里,却歪着头,脸上神情又气又无奈,嗤的就笑了。
探头在他脸颊亲了一口,又语气责备道:“不过下次再想我,就好酒好菜的祭拜吧,别再擅用术法。要是再折损你耗了阳寿,我又如何舍得?”
“你不舍得还不对我好一些,刚来就给我甩脸色!”路远行现下被迫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坐在他腿上,眸中却含着不甘的怒意。
“刚才,我确实不该那般对你。”韩玉殇见他嗔怒的瞪着自己,一贯冷峻的脸上,却露出了宠溺笑意,“不过,谁让你总这般胡来,况且我今日心情确实不佳。”
“你……心情不好就对我发脾气?不过是因为什么?”路远行余怒未消的看着他,前一刻还在气恼,后一刻又开始担心他眼下的境况。
“唉,还能因为什么?”韩玉殇看着他这副又怒又很在意自己的模样,满意的又笑了。
倾身靠近将头埋在他温热的颈窝,没有持笔的一只手,则是抚上他瘦而柔韧的腰肢摩挲着。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有话就好好说。”路远行感受着他微凉的气息弥漫在颈窝,不规矩的手还揉捏着自己腰窝,不由得绷紧身体,连脸颊都泛出了红晕。
韩玉殇最喜看他这副模样,实在也想不到他当初为魔尊时那般自傲狂妄,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竟也有眼下这般软糯可欺的模样。
“软糯可欺?”韩玉殇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立时更不安分了。
随即摩挲着路远行腰窝的手,悄无声息的解了他腰间系带,手掌更无知无觉的探进了他衣衫。
“做什么?”路远行明知故问,忙擒住了他这只作恶的手。
可呼吸却还是因为他刚才的撩拨,变得有些粗重。
“啧,你今日怎的这般敏感?”韩玉殇的手被他钳住,薄唇却擦着他脖颈细细的吻着。温柔缱绻,又带着一丝虔诚和迷恋。
“别闹,这里可是冥府……”路远行受不住他这般亲密,抬手推拒着便想起身。
虽然他二者如今早已心意相通,可当着这威严又肃穆的冥府大殿做这种事也太大胆了,更何况他二者眼下还是一人一鬼。
“那又如何?”韩玉殇被他推得身形后仰,手臂却猛地一环,又将他紧紧的扣在怀中,“毕竟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忘了我是鬼皇?”
言下之意,我就算在这里直接将你吃干抹净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行了,你还是安分点吧,做这鬼皇才多久,小心再触犯了什么禁忌,你我后面连见面都难。”路远行挣扎着,还是要从他怀里起身。
韩玉殇只好继续扣着不让他离开,脑中思量着他刚才的话,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冥府里除了他,职位更大的还有阎罗殿里的那几位,况且他二者一人一鬼,时不时腻在一起已经是坏了冥府规矩,再乱来确实不太妥当。
“好了,若你不想我闹,就帮我一起理一理这些东西。”想到这里,韩玉殇只得压下心内蠢蠢欲动,将路远行换了个姿势重新抱在怀里。
“你?”路远行不明所以,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前胸抵着桌案,后背贴着他胸口,还是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你方才来时猜的没错,最近让我烦恼的便是这些,你与我一道瞧瞧。”韩玉殇一手搂着他腰肢,说话间另一只手已翻开了桌案上的竹简。
“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地府抓来的幽魂?”路远行垂下视线,眸光审视着面前铺开的竹简。
“嗯。”韩玉殇点头,“这些都是阎罗殿那老不死的交来的,原来他一开始让我做什么鬼皇,就没安好心,我算是着了他的道。”
“所以简单来说,他这是把冥府缉拿幽魂亡灵之事,全都交到了你手上?”
“缉拿幽魂亡灵,那是黑白无常的活。”韩玉殇道:“他给我的却是更麻烦的,你看。”
说着,纤长如玉的一根手指,点了点竹简上刻着的一行小字,“这处记载了一个关于水鬼害人的事迹,可经我探查,那水鬼早就入了轮回,所留下的不过是一丝怨念,可却因执念太深,一直徘徊于人间四处作恶。”
“所以,因这一丝怨念既无魂又无魄,连鬼界的黑白无常也奈何不得?”路远行听懂了,顺势问。
“嗯。”韩玉殇又点头,虽然谈及这些手头上的事情,眉头又锁了起来,但毕竟美人在怀,他倒没了先前那焦躁之感。
“这样说来,想要捉住那一丝怨念对鬼界来说确实不易,不过这活计可以交给人界的道士或者修仙者,这样……”路远行说到这里,忽的扭头看向韩玉殇,“所以,你不会是想我去消除这怨念吧?”
“你……不愿意?”韩玉殇对上他的视线,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路远行嘴巴张了张,只想呸他一口。
“此事若能了结,阎罗殿那位答应会给我一样东西。可我如今这副模样,却是不宜在人间久留。”韩玉殇突然说。
“什么东西?”路远行眯眸看他,心内却忍不住暗道:“你这做了鬼的老狐狸,可莫要再诓我!”
“三生石畔的一颗来生果。”韩玉殇神色肃然的看着他,回应的一脸认真。
“来生果?”路远行听得有些迷惑,却也从这果子的名字里,意会到了什么。
“嗯,若得此果,你我来世亦或者再生再世,都可轻易得寻到对方。”韩玉殇的神情依旧认真严肃。
“你……”路远行听他说到此处,蓦地就垂下了眼帘。
心中几分忐忑,几分渴望,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几分迷茫,似想了片刻才开口问道:“那若有来生,你还愿意……”
后面的话,似乎有些沉重,他没再继续往下说。
韩玉殇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故意吊着他问:“愿意什么?”
“愿意……”路远行支支吾吾着,堂堂一派魔尊,现如今又是一派掌门,此刻却含羞带怯的犹豫不决,活像个闺阁中的小姐,“愿意之后的再生再世,都与我欢好?还有你这鬼皇,也不想做了?”
“这……”韩玉殇听他说完,故意锁起眉头,没再给出回应。
掀起眼皮见路远行巴巴的望着自己,这才“嗤”的一声笑着,猛地将他拉向自己,霸道又痴迷的缠上他的唇。
“唔~你放开,把话说清楚了!”路远行还未得到他的答案,自然不肯罢休。
韩玉殇被他推开,这才幽幽看着他笑道:“你傻不傻?我想要这来生果,自然是为了你我来世还能再续前缘,不然我要它做什么,难不成要来世和你做兄弟亦或者父子?至于这鬼皇,我早就不胜其烦,巴不得早些撂担子走人。”
“切,谁知道你这老鬼心里想些什么。”路远行故作嗔怒的白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就是同意来世还和我相好了?”
“自然。”韩玉殇语气笃定,话落又缠上他的唇痴迷的吻着,等待两人均呼吸不稳,才分开唇说:“毕竟上一世,你我虽历经了许多波折才互通情意,可我韩玉殇却依旧甘之若饴,更不打算就此放过你。”
更别说他们如今虽痴缠在一起,却终究是人鬼殊途,韩玉殇知晓路远行每每来见自己一面都要耗损十余年的寿命,着实是心疼了,也想要得到这颗来生果,好在来世弥补他的一往情深。
“这样…”路远行被他一番拥吻,说话都带着喘息,缓了口气才道:“既如此,那我就帮你除了这怨念吧,反正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话落看着韩玉殇狡黠一笑。
“好。”韩玉殇得了他的话,满意的抬手在他鼻尖划了一下。
路远行实在和他腻歪够了,便转回身看着面前的竹简,问道:“那关于这怨念主人的情况,你又知晓多少?先把前因后果都说与我听听。”
毕竟这大千世界里所谓的怨念,都不会是凭空出现,想必他主人生前一定是遭遇过什么难以释怀的,这才将一腔冤屈,化成了危害人间的怨念。
而他眼下若想要将之除去,定然要搞清楚事情的一切原委。
“好,那我们就当是一起看话本吧。”韩玉殇听他说完,两指尖便凝着一道灵光,注入了案上的竹简。
随即,这竹简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徐徐散出一道道璀璨灵光,
灵光忽闪忽闪之际,竹简又自桌案缓缓飘至半空徐徐展开,上面很快便出现了一行行字迹,一如有人在执笔书写着一段冗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