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兵这次带着的都是统一的130磅复合弓,家丁队用的都给了他们,这种弓有一个好处,就是只要能拉开弓弦,就一定能拉到满弓,因为开弓是最大力,越拉越省力,差不多拉满的时候能省出8成的力量,这样保持住满弓的状态就非常轻松,更容易也更轻松的待机瞄准,甚至可以长时间的保持瞄准待发的姿势,配上他们的重型破甲箭,射出去的能量足以在百米的距离上破开甲胄,更不要说大部分没有甲的流贼了,只要射中,就算不是要害,也一样失去战斗力。
不过复合弓也有它的缺点,就是上弦慢,还要用到撒放器才行,宋毅骋为了这次行动,特意让刘胖子给他们配发了连发器,装上连发器的样子就跟弩一样,这个连发器可以一次放5根箭,射出一根,直接把连发器推到底就会自动挂住第二根,再拉满,扣动扳机就可以再射,5发箭可以急速射击,这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面达到一个高密度的火力投送,而且就算第一箭落空,也可以很快的进行补刀,并且这个弓的准确度那是毋庸置疑的。
千户兵的武器是组合矛加上强弓,而家丁则是组合槊加火枪,大家都减少了武器,减少了负重,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战斗,这样的话,他们就只有两种消耗物资了,一个是子弹,一个是箭矢。如果按原来的配置,那就得翻倍,因为他们的子弹不同,箭矢也不大一样。
三百多把百米强弓,三百多把两百米后装火枪,足以在远程形成火力打击,而近身,他们则是各个全套甲胄,更不是普通流贼所能对付的了的,不过战马的甲都去掉了,用处不大,毕竟宋毅骋也没打算正面硬刚,身后两列士兵,一列黑武士风的家丁队,一列红色战袄盔甲的千户兵,各个带着头套面具,只露一双犀利的眼睛。
远远跑来的是宋毅骋撒出去的斥候,自从在岛上跟荷兰人一战之后,他就记住了一点,无论何时,都不能当瞎子,更不能用脸去探草丛,这些兵都是撒到周边游弋的斥候侦查员。
“千户,前方碰到了五省总理卢象升的探马,据其所说,卢象升现如今屯扎在许家寨附近。”
“好,下去休息吧。”
这些充当斥候的都是各个百户轮流派出去的,一人负责一部分区域,轮流出去值班。
“老爷,我们要不要转道先去许家寨?”
“嗯,地图。”
老周从背后的筒子里把地图抽出来递给宋毅骋,宋毅骋就在马上展开来看,“离得不远,老周,通知前队,加速前进,今晚就到许家寨扎营,先找卢象升报个到再说。”即便人数在少,即便是前锋部队,也要在内部分个前中后队,最高指挥官必须站住中军,这是常识,所以宋毅骋要老周通知前方的部队转向。
“嘟嘟嘟~”哨声远远的传出去,宋毅骋一挥马鞭开始小跑。
骑马可不是坐车,别以为坐到马上就没事儿了,马跑起来,那叫一个颠啊,骑手基本上是要蹲着的,根本坐不下去,所以说马匹高速奔跑对骑手的体力也是一个考验。
……
“啪~”帅帐中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皮肤白皙,比较瘦,但骨架很大,看上去是有些壮,不知为何正在发脾气,伸手就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我早跟他们说过,贼已疲惫不堪,只要我们东西邀击,前又有汉江阻挡,我们必然能一战而歼之,他们竟敢如此,竟敢如此!”
“督师,王梦尹、宋祖舜贻误战机,致使贼寇又逃入山中,使我大军功亏一篑,不能全歼之,当以军法论处,还请督师请出尚方宝剑,斩此二獠。”
说话的正是卢象升手下得力干将,湖广总兵秦翼明,不过这秦翼明性情不稳当,而且胆子不大,之所以能成为卢象升的得力干将,主要还是他为人不张狂,听话,而且他手下的亲兵都是出自四川,能征善战,并且他还有个厉害的姑姑,那就是石柱宣抚使,大月国女将军秦良玉,手下最强战力就是白杆兵,秦良玉手下的兵可以说放到整个大月国也是排得上号的,是朝廷非常看重的一支少数民族的战力。
这秦家秦良玉的两个哥哥都是为国战而死,是秦良玉上书朝廷,请求抚恤,朝廷也是特恩她的几个侄子都荫了官职,不是参将就是游击,亦或者守备,战斗序列大都属于秦良玉所管辖,这秦翼明入职早,两年前就调到了湖广,出任镇守湖广挂平蛮将军印的总兵官,驻守在湖广省会武昌,卢象升之前跟他也算是同事了,之前多有接触,卢象升对他还是比较了解和放心的。
“我何尝不想斩此二人,可不能啊,不但不能,我还要上书给他们说好话,还真是窝囊!”
这就是官场的无奈,他要为国剿贼,就要得到朝廷的支持,他不能去得罪任何一个官员,而且他自己之前就是郧阳抚治,这抚治可不是小官儿,等同于巡抚,他虽然手持尚方宝剑,但也不能擅自处置朝廷大员,那袁崇焕就是前车之鉴,能当到巡抚的,背后就没有简单的,他不敢得罪,别说杀之,就是骂,也得背着人,明面上还要给他们说好话,比如积极配合,粮草供应及时等等,这就是当官的无奈。
“督师,合剿之策如今已是大获全胜,眼看就能将其根除,若不是这二人误事,定能毕其功于一役,若不惩罚,怎对得起我等死伤的弟兄!”
“哎,一言难尽啊!”
此时高迎祥带着罗汝才、张献忠等人一头扎进了茫茫秦岭与大巴山之中,高迎祥名义上是所有流贼的头领,拥有指挥权,但他也只有对自己的直系属下较强的控制权,其他人,个个都是有利则合,无利则分,当时出来抢掠的时候,其实就是大家伙需要推出一个名义上的头领,避免各部互相争斗,调解各部分之间的矛盾,这里面高迎祥名声大,势力强,自然而然就是名义上的盟主了,如果他真有实控权,几十万的流贼早就能席卷全国了,而不是被几万的官军打的落花流水,一路逃窜败退。
这一进山,罗汝才、张献忠这些大头领也是纷纷告辞,各找各的饭门,几万人的部队加上家属,如果在一起,吃饭就是个很难解决的事儿。
“报,督师,营外有个自称奉朝廷之命前来剿匪的千户所千户求见。”
“千户?”
“可有文书印信?”
“禀督师,有的,已经核验过了,不过,他是奉命前往总督洪承畴帐下听令的。”
说着雷时声就将宋毅骋的文书呈给卢象升过目,这雷时声是湖广总兵座下的镇筸参将,是湖广三个参将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清浪参将和靖州参将。
大月国在百多年前修筑了镇筸城,当时筑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严防镇溪和筸子坪两地的苗人叛乱,故得名为镇筸,这镇筸城虽然在内陆,可严格来说也算的上是一座边防要塞,因为进了湘西大山,基本上朝廷就管不着了。
湘西自春秋战国时起,就是一个负有名气的冷兵器铸造中心,这里锻造的刀剑历来都是上乘的兵器,这也得益于他们祖辈的经验积累,锻刀铸剑就跟锄头菜刀一样已经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他们任性、顽强、事事争先的天性加上从无休止的纷争,使得生于深山的苗人天生就是当兵的料,所以这里对于朝廷来说,既是个好的兵员地,又是要重点防备的地方,这也造就了镇筸兵的强悍,所以抽调雷时声的镇筸兵自然也就在卢象升的计划之中了。
“嗯?宋毅骋?”
“宋毅骋?督师,这不是前两日祖大乐送信说的那人吗?”秦翼明非常清楚的记得,前几日宁远参将祖大乐急信来报,信上大体就是告状,不过卢象升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回信安抚祖大乐,并且表示会上书朝廷的,这奏折都还没写呢,主角就来了,关宁军这类兵马什么品性他卢象升还是很了解的,虽然作战勇猛,但是军纪却松散,谁是谁非还不好说,当然了,既然归他指挥,他也是有义务替祖大乐出头的,因为他不是裁判,朝廷才是,孰是孰非,他的奏折交上去,朝廷自会有公论。
“不错,就是他,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
卢象升并没有因为宋毅骋是个千户就小看他,这时候能被派过来剿匪的,一定是受到朝廷看重的人,另外也绝对不会是个混子,否则,战场无情,随时丢命,勋贵们是不大会让自家子孙涉险的,他们有他们的玩法,这一点卢象升认识的很深刻。
他不会相信祖大乐的一面之词,为他上书也是看在祖大寿或者说关宁军的面子上,既然冲突双方其中一个正主来了,他也有心会一会,看看是什么样的部队让关宁军吃了瘪,在他座下的各部中,关宁军绝对是一支能排入前三的劲旅,被别人干趴下了,他很好奇,能被调入五省总督洪承畴座下直接指挥的,恐怕不会是无能之辈,只是宋毅骋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很是陌生。
“卑职金山卫南汇千户所千户宋毅骋见过督师。”宋毅骋只带了老周进了中军帐,抱拳行礼。
“堂下何人,见了督师为何不拜?”
宋毅骋抬头一看,一个黑脸大汉,腰悬宝剑,脸上看不出喜怒,从右侧椅子中站起来,一身甲胄劈里啪啦乱响,宋毅骋扭头看向这黑脸大汉。
“你是何人?”
“湖广副总兵杨世恩。”这大汉也不废话。
“奥,那卑职见过杨副总兵,”宋毅骋再次抱了抱拳头,抬起头看着这黑脸大汉,唱黑脸就非得挑个黑脸的吗,他眼神瞟了一眼,嗯?红脸呢?没发现红脸大汉啊!“杨副总兵难道没听过甲胄在身不便全礼吗?”
卢象升安坐主位,端起茶杯抿了抿,就这么看着属下的表演,这叫下马威,没点震慑,兵不好带啊,这也都是为将者的惯用路数了,卢象升也没指望能起什么作用,毕竟按照调令来看,宋毅骋可不归他管,等堂下两人吵吵了几句就行了,就这几句话的做派,他也能看出宋毅骋不是个省油的,性子桀骜。
“好了,好了,世恩坐下吧。”吩咐完杨世恩,这才好整以暇的看着宋毅骋,“按朝廷文书,宋千户应该去洪总督座下听令,不知来此是何意啊?”
“督师,卑职此来有三件事。”宋毅骋不太了解历史,但是卢象升的名气太大,以至于他也听说过其名,不过也仅仅是听过而已,本着名气大的将领那肯定气度大,宰相肚里好撑船嘛,所以他也没有刻意巴结寒暄,直接说就行了,双方又不熟。
“奥,哪三件事?说来听听。”卢象升一听就知道这宋毅骋在为官一途上没什么经验,水平不高,不过这倒是很合他的胃口,武官嘛,只要带兵好就行,官场钻营的人他还是很反感的,就这一句话,卢象升觉得宋毅骋不是要被朝堂捧杀,就是要被提拔,不过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如果文官要捧杀一个人,办法多的是,一个小小的卫所千户,根本没必要弄来前线。
“督师痛快,那卑职就直说了。”
“直说无妨。”
“这第一件,就是,我军一路行来,这河南地界是民生凋敝,是以,卑职已令部下沿途收拢流民灾民饥民,一方面防止被流贼裹挟作乱,另一方面也是救人一命,积德行善,不过我军粮草不多,是以,还请督师能调拨粮草,助我军救民。”
“嗯,救民于水火自是我等朝廷命官的分内之责,好,调拨给你300石。”卢象升想着一个千户沿途能收拢多点儿人,撑死了千八百流民就不错了,这时候的河南,老百姓见了当兵的都怕,怕流贼杀人,怕官军征粮,他们是见了兵,无论哪一方的,都会四处躲藏,这一点,卢象升是清楚的,所以不认为宋毅骋能收拢很多人,这300石粮食够千把人吃上个把月了。
“督师恐怕误会了,300石远远不够。”
“奥,那你想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