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千户,出事儿了,我的弟兄在山里碰到流贼了。”闵之辙顾不上行礼,喘着粗气说道。
宋毅骋听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哪,没惊动他们吧,查明白没?”这可是个好消息,没想到这才没几天,就来业务了,他正愁去哪找呢,这人头不就送上门了么。
“千户,是我手下的一队小旗,他们去探路,不曾想,哎,不曾想,山中有埋伏,他们中了埋伏,一队小旗十一个人,就回来一个。”
“什么?再说一遍!”
“千户,就回来一个,哎,都怪我。”闵之辙哭丧着脸,毕竟是他手下的兵。
“他妈的,吹哨子,叫人,打回去。”宋毅骋现在心态有点炸,就感觉是全副武装的拳击手让个瘦麻秆给偷袭了一样,有点窝囊,窝火,他忍不住爆了粗口,愤怒地大喊。
“老爷,息怒。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这伙贼人的具体情况,不宜贸然行动,我们还是先听听闵百户的情况,摸清情况后再做定夺吧。”老周岁数大,经历的事情也多,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冷静处理。
宋毅骋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老周说的是对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摸清情况,然后再做打算。于是,他转身看向闵之辙,“说说情况。”
闵之辙哭丧着脸,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闵之辙手下的一队小旗正行进在山路之上,他们的任务就是顺着山路寻找人家,一方面是看看能不能交易一些粮草补给,另一方面就是打听打听流贼的消息。
小旗官带着自己的十个弟兄正行进间,突然间,密集的箭矢声打破了山谷的寂静,小旗官眼神一凛,他听着箭矢破空声,心头涌现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他们被袭击了,听声辨位迅速作出了反应,指挥着队伍赶忙寻找掩体,以保护自身安全。
“不要慌乱,找掩体!”小旗官的作训手册背得很熟练,他知道在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身安全,然后再考虑其它事情。然而,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是让队伍中有人受了伤。
“刘三腿上中箭了!”一个士兵大声喊道。
“拉回来!”虽然他们突遭袭击,但还是仗着甲胄齐全,挡下了大部分箭支,也幸亏这些弓箭不算强弓,甚至不一定是大月国军用弓,威力不算大,穿甲能力很差,即便如此,也挡不住覆盖攻击,总有几率避开甲胄,扎到没有防护的位置。
小旗官从石头后面冒出头,山坡上的人影若隐若现,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粗粗瞄了一眼睛,“妈的,一边几十个,两边少说也有一两百人。”这些贼寇是等着他们过去之后,直接在屁股后面开的火,相当于堵住了他们的归路。
“何千张!带一半人负责右边,剩下的人跟我看左边,赶紧给刘三包扎。”小旗官迅速地作出反应,他必须要尽快想出对策,否则他们将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然而,何千张的行动明显比小旗官的命令慢了一步,他带的那一半人还在愣神中,小旗官心中一紧,他知道时间不等人,必须尽快把这些人唤醒,否则他们将失去战斗的机会。
他想也不想,一把抽出五支箭,这是五支交叉轴刀刃箭头,主打一个杀伤力,一旦箭头接触到目标,遇到阻力,箭头上的刀刃会瞬间展开,可以想见,中者必死,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他看准远处树丛中隐约可见的贼寇,举弓瞄准,迅速来了一个五连发,随着箭矢的破空声,树丛中传来两声惨叫,他们距离不过五六十米,而且山谷空荡,惨叫声来回的回荡。
何千张等人也被这惨叫声叫醒了,这才算彻底回过神来,小旗官见状,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迅速从箭囊中抽出箭矢开始重新上箭。
……
“不行,我不同意,不要忘了现在是什么局势,轻易不可招惹官军。”武大定是蝎子块拓养坤手下的一方将领,各路军也基本上都是参照大月国的营兵设置的官职,统500人即为把总。
武大定原也是啸聚山林的一方绿林好汉,虽然是占山为王的山贼,但他从来不劫普通百姓,按他说的,他干的那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买卖,他们劫掠之后是会象征性的分给穷苦百姓一些的,即便只是一点,也在底层百姓圈里混了个好名声,以至于每每有官府来剿,他总能收到报信的消息。后来蝎子块打到他的势力范围,三说五说就把他给收编了,武大定不是那种为了造反而造反的穷凶极恶之徒,说好听点的话,他是盗亦有道,带着很大的江湖习气,所以在军中还是很有市场的,很快就被蝎子块赏识,成了蝎子块心腹部队十大把总之一,另外他能坐到把总这个位子,还得益于他是带着数百弟兄投靠的。
“大哥,我是亲眼看见的,他们就十一个人,只要我等弟兄提前埋伏好,一旦他们进入包围圈,我们就万箭齐发…”说话的人叫吕涛,原也是武大定山头的二当家,不过这个人,跟武大定性格截然不同,不知道曾经受过什么刺激,也许是神经有问题,残暴不仁,经常打骂小弟,而且每次劫掠,一旦武大定不在场,他总会虐杀几人,尤其是那种美貌妇人,他是绝不放过,甚至完事之后,还会将妇人肢解焚烧,简直是变态之极,正是这样,他在山上没有什么朋友,也就是跟着武大定落草的早,还是同村人,并且吕涛这个人打起仗来不要命,是真不要命那种,这才站住了二当家的位子,被蝎子块收编之后,也自然就成了副把总。
“二弟,你也说了,他们着全甲,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后面必定有大军的, 在没探明消息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山风呼啸,凛冽的寒气从山林深处渗透出来,这里是道教圣地武当山,武大定已来此多日了,蝎子块给他们的任务就是断后,查探官军动向,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军积聚在一起根本没饭吃,他们必须化整为零,以百人数百人为单位,渗透到这茫茫大巴山中。
武大定看着吕涛更加紧张,他不是紧张别的,他是看着眼中充满暴虐之色的吕涛紧张,生怕他招惹出什么事端来,此时不比以往,一切以低调为主。
这是件关乎生死的事情,那是一个由11人组成的官军小队,他们带着全副武装,一看就是官军的斥候小队,当外围暗哨传回消息之后,吕涛第一时间就绕小路去看了,本来还没什么,当他看到那是一个人身上的甲胄,背着的弓箭,手里的长矛,瞬间贪心大起,不过他看看左右,他只带了三个人,立刻一路小跑回来叫人。
“大哥,你是没看见那11副盔甲,还有他们的弓和矛,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如果我们能拿下,那必然…”吕涛双眼闪烁着贪婪残暴的光芒,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果实。
然而,武大定却皱起眉头,冷静地回应:“二弟,我们不能冒险,我这就吩咐弟兄们收拾家当,随时转移,既然有如此精良的斥候小队,想必官军必有精锐进山,而且已经不远,如果被咬上了,徒增伤亡,我们已经死了不少老弟兄,我们不能这个冒险。”
吕涛的激进像一团烈火,而武大定的冷静则像一盆冷水,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这个武当山的道观里碰撞,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大哥,我们趁他们不备,一击必杀,等拿到那些甲胄武器,我们再逃也不迟!”吕涛的情绪明显已经无法控制,他猩红着双眼握紧手中的剑。
武大定却不为所动,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石,“二弟,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冒险,激进不是错,但鲁莽就是灾难,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让所有弟兄陷入危险。”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武大定身后……
“不能冒险,二弟,我们要忍耐,我们的机会还有很多,我们不能在此刻失去理智。”
吕涛蹲到被捆了个结实的武大定面前,“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要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是当时我们也有那样的盔甲,她就不会死。”
武大定沉默了,是啊,如果有盔甲她就不会死。
“来啊,看好大当家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这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狠辣,今天那一队人的盔甲武器他誓在必得。
缺少盔甲武器就是他们流寇军队的最大弊端,他们虽然扫荡过不少府衙卫所,但每家能分下来的并没有多少,他们东拼西凑,就这500人如今也只有一少半儿有胸背甲,就跟坎肩一样,护住前胸后背,其它一概没有。
本以为躲在背后偷袭,胜券在握,可是没想到这十来个官军的甲胄实在精良,他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
吕涛这次足足带来了两百人,他们虽然身着轻甲,但也带了盾牌,刚刚是没想到那官军头目居然会射连珠箭,而且箭箭精准,他们只露着半个脑袋,居然瞬间被射死3人,其中一个居然被射穿了眼窝,要不那两个躲得快,还要多死两个,这官军的箭不但威力巨大,而且实在歹毒,不管哪里中箭,都要带出来一大块肉,胸口中箭的两人,肺叶子都被带了出来,倒在地上惨叫两声就没了生息。
“二当家,你看。”小喽啰拿过来几根箭递给吕涛,“这种箭从来没见过。”
吕涛仔细的检查手里的箭,箭杆长且粗,箭头似铁非铁,很薄,但很锋利,在手里扔了扔,“重箭,中者必死。”
“重箭?二当家的,倒是听说过关外的鞑子用重箭,难不成这些人不是官军?”
“不是鞑子,没想到官军也有这种重箭,吩咐弟兄们,招子都放亮点,就11个人,翻不了天去。”
从偷袭到这会不过几息的时间,也就刚开始的时候,刘三点子背,被箭头透过甲叶的缝隙扎中了腿,而吕涛这里一时间不差,反而被第一波反击射杀了十几人,还有几个被射穿了胳膊的重伤员,双方都是精锐,懂得趋利避害,在之后,双方就都是以躲为主。
“我们箭矢已经不多了,不能一直这样被动挨打!”小旗官大声说道,“我们得想办法冲出去!何千张,交替掩护撤退。”
“是。”
嗖嗖,吕涛背靠一颗大树后面,听着耳畔箭矢的破空声,朝着树上喊道:“彪子!看明白了没有?”
“二当家的,没太明白,不过,他们那弓上有个匣子,一次能放5支箭,射的时候能5连发,不过,射完了需要重新上箭,要费不少事儿。”
“少他娘的废话,就说能怎么破解吧!”
“二当家的,没办法,他们是交替换箭,根本没空挡,只能等他们箭射完。”
“都他娘的放箭,耗也耗死…”吕涛话没说完,就听身后啪的一声,回头一看,是刚才在树上观察的彪子躺在了地上,脖子上一个血洞咕咕的往外冒着血沫子,显然是被利箭洞穿了喉咙,眼见是不活了。
吕涛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手下喊,“二当家的,他们要逃!”
“堵住他们,为弟兄们报仇。”
一方要退回去,一方堵住了退路,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早已射光利箭的双方不可避免的将要碰撞到了一起。
“毁弓!”随着小旗官一声令下,11个人人将弓弦用匕首划断,拿起石头随便砸几下,滑轮崩裂,弓身弯曲,这弓也就废了。
“组矛!”
“结阵!”
“何千张,你自己看机会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