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以我对宋兄的了解,你是必然听不下去教授的,能老老实实待上半个上午就不错。”
“行吧,怎么着,随我出城,到我军中去,这次可巧了,我五姨娘在,想吃什么,你点。”宋毅骋说着作势就要上马。
“哎哎哎,这怎么说的,既然来了京城,自然是我请,不过,现在还有正事儿,我爷爷在家等着呢,他不是给你送信儿了吗?”
“哦,对哦,差点忘了,就想着你了。”宋毅骋一拍脑门,他自然不会忘,也能猜到温昰必然是受了温体仁的指派,来寻自己的。
温体仁家这是宋毅骋第二次来了,他家就在皇城西南角下的小时雍坊,可以说就在皇城根下,是上班也近,入朝也不远。
不过他这处房产,几十年间换了几次主人了,不是高官根本买不起,主要是太贵,等退休致仕之后一般也就会卖掉,基本上不会亏,而且按成本来说还要稍微挣点,毕竟房价也一直在涨,除了家庭确实穷的清流官,都会选择买卖,如果租房,即便是离着皇城很远的地方,每年也得要房价的十分之一,租十年就能买了,所以当官的很少去租的,不过还好,朝廷是有宿舍的,不过也都是给佐官吏员准备的,要不然那些俸禄不高,没有油水的部门,还真没法干,总不能让人家上班,不但不挣钱,还要家里来贴钱吧。
温家这地方,不但位置好,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着孔家近,还能沾上点圣人气息,边上就是孔家衍圣公家,但是这里只是一个分店,孔子老家曲阜才叫府,这里是第,是皇帝赐的,当年太保于谦救回英宗后,英宗复辟,孔家的孔宏绪道贺,然后据史载,帝甚悦,然后说宅子小,然后皇帝在太仆寺街赐予了一所大宅子,史载为“第漱隘,以大第易之”,这第就是宅子的意思。还有诗为证:赐第西华近,崇儒礼更加。墙高瞻数仞,知是鲁东家。
说白了,这就是驻京办事处,宋毅骋看着不远处的第,幽幽的说道:“那处宅子不错。”
宋毅骋可是记得他那个维度的史载,164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城,远在千里之外的孔家家主已有所闻,他也深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高级哲学。如今要改朝换代了,他的智慧足以洞察时局,于是全家选择静观其变,听之任之,因为此时还有两方在角力,一个是李自成,一个是顺治,此时第六十五代家主降表已然写好,交给谁,还在犹豫。
家主在花园里踌躇不已,叹息生生,满清,鞑虏之辈,未经开化,寡廉鲜耻,国家落入他们手中,会不会重蹈蒙元覆辙,要知道崖山之后,儒者地位比娼妓还要低,而且人家信奉的是长生天,可不是儒家。
倒是李自成,好歹也是门内弟子,此时京城的弟与曲阜的府之间的探报一日数次,都在密切的关注局势的发展,李自成能不能打败被吴三桂领进山海关的满清鞑子,如果能胜,这就完美了。
焦虑之间,忽然一日,京城来报,爱新觉罗福临登基,李自成战败溃逃,满清宣布继承大统,宣他们进京朝贺,此时府上一片欢腾,田地、佃户、特权优渥如故,家主这才放下顾虑,呈上贺表,据历史所记载:
伏以泰运初享,万国仰维新之治,乾纲中正,九重弘更始之仁。率土归诚,普天称庆。恭惟皇帝陛下,承天御极,以德绥民。协瑞图而首出,六宇共戴神君;应名世而肇兴,八荒咸歌圣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未,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圣学之崇隆,趋跄恐后,仰皇猷之赫濯,景慕弥深。伏愿玉质发祥,懋膺天心之笃祜,金瓯巩固,式庆社稷之灵长。臣等无任瞻仰忻舞屏营之至。谨奉表上。
这篇庆祝新朝皇帝即位的颂词写的极有文采,堪称文曲星下凡之作,后来顺治帝发布了那个震惊全国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剃发令,令到之时,全府上下在府门前陈设香案,沐浴焚香,聆听圣意,然后集体剃头,据说参加的有曲阜世职的知县孔胤淳,世袭的翰林院五经博士孔胤钰、颜绍绪、曾闻达、仲于陛,四氏学教授王世禄,学录孔闻然,尼山书院学录孔兴荣,洙泗书院学录孔尚澄等名人智士。
虽然这与那些拒不削发,引得鞑子屠城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但这才是大智慧,正是他们这些仁人志士的付出,才让文明得以延续,在他们的感召之下,野蛮被文明感化,最终被同化,原来我们不仅仅可以像岳爷爷一样精忠报国,或者像文天祥一样马革裹尸,还可以用跪地求饶来曲线救国。
而且到了宋毅骋那个维度,谁家里的孩子受宠,也是要留辫子的,当然是男孩儿了,虽然留辫子,但不剃头了,这不就是进步嘛。
“宋兄不必羡慕,我爷爷命我在附近给宋兄寻摸了一处宅院,虽然不大,可也不小。”
“奥?”
“而且离着此处也不远。”温昰说着往前一指,“往前走从胡同里面穿过去,就在南面的李阁老胡同,那处宅子以前就是李东阳李阁老的。”
“哦,李阁老胡同的李阁老宅?”
“不错,虽然没有孔第这么大,但也不小。”
“这多不好意思,又让温贤弟破费了,”宋毅骋搓着手,嬉笑着说道。
“宋兄,休要与我客气。”
“有多大,够不够我的姨娘夫人住的?”
“额…”温昰汗颜,“你倒是客气两句啊,我这词儿都准备好了。”
“跟你客气,那不是看不起你么,为兄哪能干这种事儿。”
“好吧,好吧,那里也是四进的院子,不过就是少了小园子而已。”
“我去,这孔第是四进的大豪宅啊,有多大?比你家如何?”宋毅骋是一脸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