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抚台,这太平桥之白玉池乃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混堂。”
宋毅骋顺着手指看去,临街的一间豪华大门上挂着一个水壶,这意思就是澡堂子了,说明里面除了泡澡,还能喝茶,甚至里面还有吃饭喝酒,除了没有火锅,宋毅骋估计跟他那个时代没什么区别。
“暖房一间!”
一进门自有小二迎了上来,陆世堂抛过去一锭儿五两的银子,“有什么好东西尽管上!”这所谓的暖房就是后世的雅间,屋子比较小,但那是相对于大众澡堂来说的,里面那是极其的精致奢华,可睡可躺,而且靠近头池的炉灶,在没有空调暖气的时代,暖房相对要舒服得多,但收费也自然是高的多,即便如此,也是非常受达官贵人的欢迎的。
小二双臂一并拢生怕接不住这锭银子,脸上的笑意浓烈到都要起褶子了。
小二拿起银子用一块布使劲的擦了擦,然后对着光线细细的看了一遍,这么大一笔银子,他不得不谨慎,要是全花了,他们也就赔个本钱,要是有找零,那他们是连本带利的赔。
这看,就是观察颜色和光泽,因为纯银的颜色较为洁白,光泽柔和。成色较低的银子则可能呈现出黄白色或灰暗色。小二这是通过观察银子的颜色和光泽,初步判断其成色,判断成色的目的就是判断这5两银子的真实价值,若是成色不足,那就不能当5两用了,当然也只不能提供5两银子对应的服务。
这时候小二在手里掂量了掂量,这其实凭借的是经验,由于银的密度较高,相同体积的银子比其他金属更重,他可以通过掂量银子的重量来初步判断其真伪,如果银子过轻,很可能是掺假的。
这时候小二又拿起来,放到嘴里去咬,这是他在检查其硬度和延展性,纯银相对较软,用牙咬很容易留下痕迹,而成色较低的银子则较硬,这也是一种检验银子的成色的方法。
之后,小二又将银子扔在坚硬的石板上,这叫听音韵,因为成色较高的银子会发出较为沉闷的声音,而成色较低的银子则会发出较为清脆的声音。
这四个步骤过去,小二基本就能判断出来陆世堂给的这锭银子成色非常之高,当然这还不算完了,最后还是要过秤的。
因为此时在民间流通的银子并不全是官银,在大月国,货币体系相对复杂,包括纸币、铜钱和白银等多种形式。
但官银主要是用于官方场合和财政收支,如军饷、官俸、宫廷开支以及国家建设等。官银的铸造和流通受到政府的严格控制,而且银锭通常会刻有特定的标识或图案以区别于普通银子。
所以在民间,虽然官银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流通,但大部分交易还是使用的私银,而且银子的购买力那是极为强大的,一般情况下揣一把铜子儿就能逛街了,所以,富户、商户家里放银子的地方还有一个工具极其重要,那就是剪子,不过专门的工具自然有专门的名称,这个叫戥子剪或银剪。
戥子就是用来精确称量贵重物品的小型秤,配合这银剪用,需要多少就绞下来多少,这剪银子也是个手艺活,要不然剪个1两三,剪不准,不是多了就是少了,那可不行。
总之一句话,这叫验资,等小二称准了,这才大喊一声,“天字房,客两位!”
“宋抚台,在我们扬州府,还有个歇后语跟这混堂有关!”
“奥,说来听听。”宋毅骋全身都躺到了水池子了,只露出个脑袋,脸上还蒙着一块白手巾。
\"说是混堂的灯笼\"
宋毅骋思考一会儿,也没读懂,谐音梗?好像也不是,这玩意就跟脑筋急转弯差不多,转不过来还就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是什么?”
“天天挂。”
“哈哈哈,这倒是,挂灯笼代表开门营业了嘛,的确得天天挂。”
这扬州的混堂门口为什么要挂个灯笼呢,就是为了晚上的时候有个亮堂地方儿,远远就能看见,另外客人出门儿也不至于黑灯瞎火的。
“还有什么新鲜的?”
陆世堂想了想,说道,“据说,当年大诗人苏轼,在元丰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就在这扬州城洗浴过,出来后就写了诗词。”
“奥,愿闻其详。”
“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擦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宋毅骋重复着这首词,“额,不错,这如梦令是他的风格。”
等两人泡的差不多了,这时候进来几个搓澡的师傅开始给他们搓澡,一出水池子,自然是光屁股的。
陆世堂看着宋毅骋,脸上露出一抹艳羡,“没想到我爷爷这功法,几代人都练不成,宋抚台倒是奇人异禀。”
宋毅骋低下头看看,的确是比以前长大了些许,现在是双拳才能握住,“全赖陆老爷子这秘籍之功也!”
这扬州搓澡不像北方搓澡那样用力粗暴,扬州的搓澡比较温柔温和,劲道也适中,讲究哥四轻、四重、四周到。
这四轻就是搓脖子咽喉、胸前、小腹肋骨和小腿这四个部位的时候,力道要轻,因为这几个地方稍一用力,是非常不适的,这宋毅骋以前体验过,气儿都喘不上来。
而后背、肩膀、屁股、大腿这几个地方,内里没有内脏,所以就可以用力使劲儿的搓,这叫四重。
至于四周到,是因为手、脚、大腿根和腋下,这些比较容易藏泥儿的地方,需要仔细周到的搓,不能留下污垢。
一系列服务过去,搞得宋毅骋是欲仙欲死,恨不得直接关机,脑袋里面直接就放空了,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完全沉浸在各种享受中。
等宋毅骋出来,店东家早就候着了,店东家自然也是扬州富户,带着家人逛了逛灯会,顺便就来店里看看,听小二说今天邪了门了,天字房有两间两拨客人,是争着花银子,各种服务项目尝了个遍。
跟门口的跟班儿一打听,原来是陆家陆世堂,东家可跟陆家是有来往的,而且关系还不错,不过这并不能让他在门口侯着,他等的是朝廷大员,最年轻的封疆大吏宋毅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