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妧妧要为徐朝娶谁为妻,沈丹遐不关心,而府里为中元节忙碌着。过了两日就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的鬼节;正月十五上元节,天官赐福,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官赦罪,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
沈丹遐有孕在身,没有出门放灯,在家中祭祖、焚烧纸钱。沈妧妧边往火盆里放纸钱,边眼神不善地瞥沈丹遐的肚子;沈丹遐六感敏锐,觉察到了,只是如今她是珍贵的玉器,不敢也不愿与沈妧妧这个瓦砾相争,她惹不起,她躲得起。
沈丹遐小心谨慎地远离沈妧妧,然后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就快走到拐弯处时,原本跟在沈丹遐身后的莫忘快走了几步,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婢女冒冒失失地跑了过来。
莫忘飞起一脚,将那小婢女一下踹飞数尺远。小婢女啊了一声就昏厥了过去,偷偷尾随过来的一个婢女见状,吓得落荒而逃。沈丹遐缓缓地走过去,借着灯笼打量着那个小婢女,莫失辨认了一下,道:“奶奶,这是针线房的小菊,她的姨母在太太房里当差。”
沈丹遐冷笑了一声,道:“带下去,好好盘问。”
“是。”莫失抓着小婢女的衣襟,将人带走了。
沈丹遐安然地回到了灵犀院,等了一会,被徐奎叫去外院的徐朗也回来了,不过沈丹遐没有把刚才的事告诉徐朗,她能解决的事,还是别让他心烦了。
弄死沈妧妧是不可能的,但吓唬她,让她难受是办得到的,沈丹遐让莫忘去找郝大夫要药粉,让莫离去抓蛇和老鼠,然后将蛇和老鼠送进了漪岚院。
漪岚院明火光亮了一夜,第二天脸色不好的沈妧妧让婢女把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她去补觉;可是还没睡多久,就被肚子的剧痛给疼醒了,接着就是不停地往茅房跑。
沈妧妧在茅房泻得双腿发软,有气无力地叫婢女去请毛太医过来,郝大夫,她是不敢用的。毛太医给沈妧妧诊了脉,道:“夫人是吃了不洁的食物,引起的腹泻,老夫开一剂药,夫人喝下去应该就能止住……”
他话还没说话,沈妧妧放了响亮的臭屁,肚子像被什么撕扯着,痛得她捂着肚子,顾不得与毛太医多言,拔脚又往茅房跑。毛太医摇头叹气,抬手扇了扇风,去摆着笔墨的桌边把药方写了出来,交给沈妧妧身边的人,让她们去捡药回来熬给沈妧妧喝。
毛太医拿着诊金走了,婢女让小厮跟着去捡了药回来,熬给沈妧妧喝。沈妧妧喝了药,止住了泻,可是等她吃了午饭,又开始往茅房跑,喝了药止住,吃了晚饭,又接着泻。几乎腹泻了一整天的沈妧妧连找厨房人算账的力气都没有,这天夜里,房里又钻进了几只老鼠和一条蛇,弄得她再次彻夜未眠。
漪岚院的异样,引起了秦氏和王氏的幸灾乐祸;叽哩咕噜议论了一番后,秦氏哼笑了两声,道:“整天作怪的老妖婆,遭了罪,真是让我感到痛快。”
“老天爷有眼。”王氏附和道。
沈丹遐在知道两人谈话内容后,笑了笑,充当了一把老天爷的感觉还挺好的。
沈妧妧被折腾了三天后,沈丹遐就饶过她了,怕再折腾下去,沈妧妧一命呜呼;沈妧妧是徐朗的继母,她要是死了,得守孝三年,沈丹遐一点都不想大肚子的时候吃这个苦头。
沈妧妧休息两日,恢复了精气神,而那官媒也给她带来了好消息,临安翁主同意了这门亲事。临安翁主之所以会同意这门亲事,一是因为长女年纪不小了,却因脸上的胎记,婚事不顺,长女不出嫁,次女三女的也不好说亲。二是孙桥不受皇上重用,太仆寺是管马政的地方,但皇上更信任的人是昌宁伯,那怕上次含桃山庄失火,令马匹被人盗走,但皇上也仅是训斥了昌宁伯一顿,罚俸三年,让他继续饲养那些马;临安翁主想结着这门亲事,攀上徐沈两家。
沈妧妧让婢女把徐朝叫了过来,把这大喜事告诉了他。徐朝摸着下巴,“孙家的大女儿长得怎么样?”
沈妧妧没见过孙氏桢娘,不过孙桢娘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的事,沈妧妧听人说过;知子莫若母,沈妧妧当然知道徐朝是个喜好美色的人。沈妧妧沉声道:“娶妻娶贤,长得好看又不当饭吃。”
徐朝也就知道,不管那孙桢娘长得如何,他都得娶,面露不快。沈妧妧佯装未见,道:“你年纪不小了,年底就让孙氏过门,为了让孙氏面子上好看一点,我准备将你院里那些丫头都打发出去。”
“不行,您将她们都打发走了,谁来伺候我?”徐朝不乐意了,娶丑妻,他咬咬牙忍了,怎么能美妾美婢全打发走?
“你若想多几个人伺候,等孙氏进了门怀了孕后,我再给你几个丫头,保准个个比现在的还漂亮。”沈妧妧安抚他道。
徐朝对自己屋里的丫头也早玩腻了,闻言道:“母亲说话可得算数。”
“算数算数,娘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沈妧妧横他一眼道。
徐朝嘻笑道:“听娘的就是了。”
“好,好,是娘的好儿子。”沈妧妧满意地笑了。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徐朝就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丹遐意外得知程珏被贬到葵县做县令的事;傍晚徐朗回来后,沈丹遐追问原由,“朗哥哥,程二哥为什么会被贬职?”
这事徐朗一直瞒着沈丹遐,没想她已经知道,便也不再隐瞒,道:“他追查到盗窃银库的人的下落不利。”
金锭和银锭的数量虽然大,要十来车才运得完,但毕竟是死物,不像马匹需要喂食,比马要好运走得多。
“可是程二哥抓到了盗马贼啊,难道不能功过相抵吗?”沈丹遐蹙眉问道。
徐朗握住沈丹遐的手道:“九儿,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沈丹遐刹那间明白了,向前靠在徐朗怀里,蔫蔫没再多言。
“程珏不是无能之人,他去葵县会大有所为的。”徐朗轻轻抚着她的背道。
沈丹遐眸中亮光一闪,这次贬官莫不是另有用意?“葵县在哪里?”
“南边,离海很近。”徐朗答道。
“那儿是不是常有倭寇来犯啊?”沈丹遐问道。
徐朗微微叹了口气,道:“九儿,你太敏锐了。”这话等于证实了沈丹遐的猜测。
果然如此。
沈丹遐眸底划过一抹了然,“程二哥什么时候离京?我们去送送他。”
“今天上午我就是出城去送他。”徐朗唇角翘了翘。
“不是才贬职,怎么这么着急的去赴任?”沈丹遐问道。
“前任县令与倭寇勾结,被人告发了,程大人必须尽快赶去处理那个烂摊子。”徐朗解释道。
沈丹遐挑眉,“嗬,还真是个烂摊子。”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题朝着一个奇怪的方法拐去了,两人聊到了螃蟹;沈丹遐低头看着有一点点弧度的肚子,道:“有这小家伙在,今年的螃蟹,我是吃不上了。”想了想,“你也不许吃。”
难得见沈丹遐露出娇蛮一面的徐朗笑了,道:“好,我也不吃,我陪你。”
沈丹遐满意了。
第二天,徐缊哭着回娘家来了。沈妧妧这几日正为徐朝亲事定下来而开心,见女儿哭丧着脸回来,觉得有点晦气,沉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葛壮要纳二房。”徐缊哭道。
沈妧妧听了这话,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徐缊嫁到葛家已有四年了,一直没有身孕,若不是徐家的家世强于葛家,葛家只怕早就让葛壮纳二房生孩子了。
“他要纳的是谁?”沈妧妧问道。
“母亲,我不想让他纳。”徐缊尖声喊道。
“缊姐儿,这事你拦不住。”沈妧妧冷静地道。
“母亲,你让父亲和几个哥哥出面,一定可以拦住的,娘,你帮帮我。娘。”徐缊哭着央求道。
沈妧妧扯过帕子,帮徐缊拭泪,“缊姐儿啊,二房也好,妾也好,都不过是玩意儿,你别把她们放在心上,你父亲你哥哥谁不是有好几个妾……”
“三哥就没有妾,沈丹遐怀孕了,都没有添人。”徐缊打断她的话道。
“沈丹遐有手段,她能让徐朗那个逆子守着她一个,视别的女人如无物,你能吗?”沈妧妧诘问道。
徐缊无言以对,葛壮除了她这个正妻外,身边一直有两个从小伺候他的通房丫头。
“你这肚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年了,都没动静,要是葛壮纳得那个二房,比你先生下儿子,你就完了。”沈妧妧恨声道。
“母亲,葛壮要纳的二房是他的远房表妹,屁股圆圆大大的,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母亲,我要怎么办?”徐缊慌乱的如同天塌下来了,二房和通房丫头是不同的,依照大丰律,如果徐缊一直无法生下嫡子,那么二房所生的儿子,就可以视同为嫡子,继承葛家的产业,甚至嫡母的嫁妆。
沈妧妧亦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道:“不能让那个二房生出孩子来。”
“要怎么做?”徐缊问道。
“给她下绝育药。”沈妧妧眼中凶光闪动。
徐缊眼中一亮,“母亲,您替我寻药来,我会想办法让她喝下去的。”
母女俩又商量了一下,徐缊就回去了。沈妧妧指使心腹婆子去买绝育药,这事和沈妧妧安排人勾引徐朗和撞沈丹遐不同,办事的时间比较长,是以给了徐朗安插在沈妧妧身边的人一个机会,让她可以将这事传报给徐朗知晓。
在得知这事后,徐朗第一反应就是沈妧妧要对付的是沈丹遐,不过经过一番调查知道沈妧妧是帮徐缊寻药,要对付的是葛壮即将纳进门的二房。
徐朗勾了勾唇角,对手下道:“帮她一把。”
“主公,这种药,万一她滥用,会害了许多人。”手下提醒他道。
“谁说给她那种药了,给她点避子粉。”徐朗淡然道。
手下领命而去。
葛家纳二房要知会徐家,因徐缊至今没有为葛壮诞下一男半女,就连徐老夫人都不好反对,是以葛壮纳二房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纳二不需要行六礼,葛家亦着急让葛壮添丁,过了中秋节后的第三天,那个姓齐的女子进门。
二房是妾室,葛家虽也摆了酒,但有头有脸的人家是不会来吃这个喜酒的,做为徐缊的娘家人就更不会来了。徐缊穿着一身大红衣裙,端着一脸得体的笑坐在宴席上喝酒。
齐氏一身粉红进门,敬茶行礼,“姐姐,请喝茶。”
徐缊心里怄得慌,一口没喝,只是做下样子而己,给了荷包打了赏,“以后好好伺候大爷,为葛家开枝散叶。”
“妾身日后一定好好伺候大爷和姐姐。”齐氏乖巧的道。
齐氏被送进了布置成新房的小院子,她是二房,身份要高于一般的妾室,葛家为她准备了单独的两进院落。毕竟不是娶正妻,也不用坐床揭盖头,葛壮直接去敬酒,徐缊则带着婢女回了自己的院子。
徐缊卸了妆容,换了身轻便的家居服,歪在榻上,面色凝重。过了一会,婢女把饭菜送来,徐缊吃了半碗饭,就食难下咽,继续歪在榻上,两眼直直的看着前面。
夜暮降临,徐缊的奶娘走了进来,悄声道:“姑娘,都办妥了,老奴亲眼看她喝下去的。”
“壶和杯子可收走清洗干净了”徐缊问道。
“姑娘放心,壶和杯子都清洗干净,放回库房里了。”奶娘笑道。
“好。”徐缊舒心一笑,传丫头进来摆饭。
葛家发生的事,沈丹遐无从知晓,她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闷热,让她没胃口吃东西,就让墨书把她吃不下的糕点拿去分给那些总角小厮吃。
墨书送完糕点回来,走到门口,被突然窜出来的老鼠吓得花容失色,脚步匆忙地跑进了屋里,“奶奶,门口好多,好多老鼠。”
“老鼠?”沈丹遐看莫离,莫离摇头,不是她捉来的,再说她就是捉老鼠也不会往灵犀院放呀,吓着奶奶了,三爷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止老鼠往外窜出来,蛤蟆也出来了,养在池塘里的鱼不停地跳。”喜婆子走进来道。
“秋老虎热剥皮,连畜生都受不住了。”福婆子叹道。
沈丹遐听了她们的话,眉尖微蹙,低头沉吟,这个现象似乎在书上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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