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凤府。
天刚蒙蒙亮,落夕岚睫毛轻颤,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
她有些迷糊,自己这是在阴间吗?
恍惚间,微微的鼾声传了过来。
落夕岚歪头看去,就见三师弟坐在桌案边的椅子上,手杵在桌案上睡着了。
落夕岚清醒了过来,自己这是没死成?
她没有叫醒流雁书,而是躺在床上梳理自己脑中混乱的思绪。
半个时辰后,流雁书醒了。他一眼就看见了大师嫂睁着眼睛在发愣。
他站起身走了过去,“大师嫂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
落夕岚笑了笑,“是雁书救了我?”
“不,是妘旸怕师嫂出事,让我看着些。”流雁书想到了大师兄,心中有些发堵。
“他给你的解药?”落夕岚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找妘旸讨毒药时,妘旸这般痛快。
流雁书苦笑道,“大师嫂,用得着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吗?”
他想起了昨晚的情景,至今仍然后怕。
当时,大师嫂已经嘴唇黑紫,脸色发青了。
他以为自己来晚了,悔得差点没给自己一刀。
万幸,自己及时把解药喂了进去。
“他在哪儿?”死过一回,落夕岚也想通了。
她打算结束这一切,给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流雁书自然知道大师嫂说的‘他’是谁,“暗牢。”
“带我去苍梧山吧。”落夕岚的声音有些发虚。
“大师嫂,要不雁书背你去吧?”流雁书这样说很是冒犯,可大师嫂……
“好,那就麻烦雁书了。所谓长嫂如母,雁书不必有负担。”落夕岚边说边坐了起来。
“得罪了,”流雁书走近前去,蹲了下来,“大师嫂,咱们走。”
“嗯,”落夕岚趴在了三师弟的背上,“走吧。”
流雁书站起身来,背着落夕岚朝府门口走去。
一架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苍梧山,暗牢。
于闻野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此时正坐在暗牢中的草床上,眉头死死地皱着。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清风明月楼的暗牢吗。
只是这牢笼什么时候换成寒铁的了?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而且,他的内力,好像还是没有恢复,他已经试了好几次了。
“哗啦啦”,铁链声响起,于闻野抬头看去。
如风把牢门打了开来,“大师伯,请吧。”
“采兰和慕容庆关在了哪里?”于闻野问道。
如风没有为他解惑,“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押你出来?”
“我自己出去。”于闻野还想保留住最后的体面。
‘天地四海’正堂。
于闻野刚迈进去,身后的大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环视了一圈儿正堂,“都在这儿呢!”
他的话中有嘲讽的意味,面上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他迈开步子走到了正堂最中间站定。
正堂之内,凤云天坐在了上首的主位上,姚羽鸾和凤玉音紧挨着他。
暮云凝站在了凤玉音的身后。
安在辰、流雁书、凤乐乐和落夕岚坐在两侧。
妘氏兄妹和燕凌夙都没有在这里,毕竟他们都是外人,不好在这里旁观。
“要不外公还是回房休息吧,这里我能处理。”姚羽鸾很担心外公的身体,这才刚好点儿。
“无碍……”凤云天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闻野,为师待你如何?”
“没有师父,闻野早就不知死哪儿了。”他还记得当初自己抱着师父的大腿不肯撒手。
“为什么?”凤云天的心颤了颤。
“为什么?师父可还记得五年前?”于闻野想起往事心中就充满了不甘。
“五年前,为师把清风明月楼传给了鸾儿。”这是件大事,凤云天当然记得很清楚。
“师父,当时姚羽鸾才十二岁,十二岁呀!”恨意渐渐地从于闻野的眼中浮了上来。
“十二岁又如何,她有那个能力。”凤云天说的是斩钉截铁。
现如今清风明月楼在江湖中所处的地位,已经证明了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那师父可有想过我?作为大徒弟,我的颜面您又摆在了哪里?”于闻野曾经一度抬不起头来。
姚羽鸾气不过了,“大师伯难道忘了当初自己所做的事?若是传给你,那清风明月楼此时就应该是江湖上人人唾弃的存在了。”
“呵,当初不就是接了几笔杀人的买卖吗?杀阁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到如今,于闻野都想不通,师父坚持的东西有什么用。
“接了几笔杀人的买卖?”安在辰被于闻野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给气得站了起来。
“你明知道杀阁的规矩,可你接的都是什么买卖,你不清楚吗?”
“杀阁的规矩,我当然知道,不杀良善之人、不杀官员、不杀幼孩。”于闻野看了安在辰一眼,满是不屑。
“在辰,说这么多没用,他是不会明白的。”凤云天的心是寒了又寒。
“是,师父。”安在辰坐了下来不再开口。
“闻野,当初师父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把杀阁交到你的手中就是为师对你的考验,可你呢?”
于闻野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若不是为师及时赶到,那一家人恐怕就会被你杀光。”
“难道我不是为了大家好吗?当时楼里可是缺银子缺得很。只要把他们杀了,就可以得到大把的银子。”
于闻野说着竟然有些激动,他当初也不是为了自己呀!
“外公,大师伯想不明白的。”姚羽鸾制止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外公。
她刚刚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大师伯,外公五年前身中奇毒,内力平白失了一半儿,你可还记得?”
于闻野双眼之中,神色忽地闪了那么一下,心也跟着慌了起来。
可他掩饰得很好。
而在场其他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凤云天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记得,作为大徒弟,我可是一直侍奉在侧的。”于闻野说得那叫一个问心无愧。
“呵呵呵,大师伯难道就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吗?”姚羽鸾想要接着试探。
她有一种感觉,当年外公的毒就是大师伯下的,如同今日。
“你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于闻野没有一丝的慌张。
五年前的事儿了,谁又能拿出证据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