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沈羲和都能在他身上的药味之中嗅到丝丝缕缕的多伽罗香,她看了他两眼,就闭目养神,不躲不避,也不言不语。
萧华雍见此,忍不住就凑上嘴迅速在她柔软的双唇上琢了一口,对上沈羲和倏地睁开的双眼,他偷笑着退开,靠在车辕上,眸底晕着温柔而又满足的笑,好整以暇看着她。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萧华雍还乐滋滋开口,“你我夫妻,不必计较谁就谁。”
权当是她亲了自己便是。
本有些恼意的沈羲和,见他这般模样,又觉着好似他总在为自己退让,可要她变成他想要的那种模样,那样的主动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她迟疑了片刻,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萧华雍又是一阵,旋即目光仿佛有热浪波动,沈羲和要收回手,他哪里容许她逃避,立时紧紧反握住。
还得寸进尺,将五指挤入她的五指之中,与她十指交扣,举起他们相握的双手,乐不开支,笑得如获至宝。
沈羲和用了力才把他的手给压下去,仿佛看不到能够让她自在些许。
她没有再追问什么,萧华雍知道她已经算是鼓足了勇气迈出了超出她礼教规矩外的极大一步,是因为他才屡屡打破自己的行为守则。
就主动道:“方才与岳父商议,下个月带你去西北之事。”
五月沈云安和薛瑾乔大婚,萧华雍去年许诺过,要带沈羲和去西北观礼。
“你当真有此打算?”沈羲和从未将之真正放在心上。
她现在是太子妃,要离开京都谈何容易?刚成婚,她还有许多事情,有了身份的束缚,有些往来就不能如未出阁前一般任性,譬如接见命妇,好在东宫干干净净用不着她操心。
她正准备接手后宫,五月就要离去,那她就不适合现在动手。
“我也不想你嫁给我就开始操劳。”萧华雍似乎懂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指尖,“我们到底是晚辈,强势去抢,不如先礼后兵,给足她颜面,后发制人,有理有据。你也好先作壁上观,松快松开一段时间。”
宫权,迟早是要落在沈羲和手上,但荣贵妃到底执掌后宫十多年,甫一入后宫就公然与荣贵妃撕破脸,立威倒是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但后宫诸人难免不会因此一致对外,与沈羲和为敌。
陛下早不恋后宫,恩宠与她们而言也不再是利益冲突,这些年后宫的妃嫔也都活得随意,陛下大概也是不想为后宫诸事烦心,才会做出这样的局面,比起外面那点质疑他是否身体有恙才不去后宫的质疑,现下后宫一片和谐的模样只怕好处更多。
宫权到了沈羲和手中,她们就得在晚辈手上讨生活,时刻提醒她们也不过是妾,会令她们如鲠在喉,若荣贵妃再挑拨一二,有的是人成为荣贵妃的棋子,对沈羲和前仆后继。
“只要手段够凌厉,出头之人下场够凄惨,没有什么人震慑不了。”沈羲和压根没有想要和佑宁帝这群女人纠缠过招,她只打算不超过下狠手三次,就让这些人学乖。
后宫之权她一定要,只有掌控了后宫,才能进一步控制皇宫。
萧华雍扣着她的手,用她的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可我想你多陪陪我。”
沈羲和垂眼睨着他,他歪着头贴在自己手背上回望她:“既可多陪陪我,又能参加兄长大婚,还能留得美名,两全其美,何不乐哉?”
“美名?”沈羲和轻轻一笑,美名她从来不在乎,“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你一直被动,没有人投向你,是因他们都知晓你……我若强势凶悍一些,会让他们心中多些衡量。”
萧华雍安排的人都还在各部底层苦熬,沈羲和相信这些人都是有学之士,是萧华雍精挑细选,能够熬过这一段寂寂无名,基本都能成大器,这是长远之计。
可朝廷局势瞬息万变,这些人要能独当一面,要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拥有一定的权势和地位,少则八年,多则十数年。谁又能知晓,这漫长的时间里,没有其他变故?
她是希望她在明,萧华雍在暗。她身为西北王的女儿,明知太子有碍寿数,还义无反顾嫁入东宫,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气势汹汹一些,招兵买马只要没有越过东宫应有的份例这条线,谁也不能说什么。
萧华雍可以只扮演一个色令智昏的“弱者”,所有的事情都由她冲在前头,如此一来还能保护他。
“呦呦,我知你有大能亦有大智。”萧华雍忽而正色道,“我是男人,身为男人,哪怕是时局所迫,哪怕如此行事大有裨益,我亦不可能让你成为我的挡箭牌。”
见沈羲和欲解释,萧华雍两指摁住她柔软粉嫩的唇:“假的亦不行。”
无关男人的自尊,仅仅只是利益冲突一旦发起,所有的明枪暗箭都会对准她。
其实这是她一开始就制定好的计划,在决心嫁入东宫开始,她就想过要一路强势,迎难而上,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她也要单枪匹马飞跃过去。
萧华雍打乱了她全盘计划,他并非她所想,他还一心待她。
她没有改变这个计划,并非是对萧华雍丝毫动容都无,而是觉着他们可以一明一暗,相辅相成,如此一来,日后再有何时牵扯到东宫,陛下也会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不允,沈羲和没有像以往与他争辩,将利弊掰开揉碎与他细细讲清楚。她开始从他身上感受到,有时候利弊也许并不是最重要之物,与之朝夕相对,倾心以待的那个人的感受,或许比利弊更重要。
这种想法让沈羲和有些害怕,不像理智清醒,一切以利益为先的她。
她心中有些排斥,然则对上他温柔而又执拗的黑眸,沈羲和却没有将反驳的话说出口。
与他四目相对了半晌,沈羲和终究还是退让:“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