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的一句话,像火星子飘入了萧华雍的眼底,渊海般的深眸似烟火绽放,似火海瞬间点燃,扑面而来的热浪,彷如要将人吞噬。
沈羲和太熟悉他这样灼热而又好像好吃人一样的目光,她避开他的眼神,正要开口说什么,引开萧华雍的注意力,萧华雍却先一步握住她的手。
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些孟浪之举,而是握着她的双手,轻轻地一点点将她的指尖收到自己的手掌中,包裹住她的手,而后低声道:“呦呦,先前是我顾虑不周全,是我未曾顾虑你的感受,我只想让你接受我的一番好意,却未曾深思,这是不是你所需。”
他轻声细语,语气真挚地致歉,沈羲和反而有些不自在:“我亦有不是之处。夫妻之间,互相担待,偶有争执,并无大碍,你我到底是两个人,各有所思,各有所虑,实属常事。我不会将方才的争执放在心上,殿下也无需介怀。日后若再遇相见不合,我们亦可争辩。”
谁能说服对方,便听谁的,若是说服不了,那就如同这一次这般这种便是。
办法总是要比难处多,只要可能退步,肯去想旁的办法,总会有解决之策。
萧华雍心里最后一丝不安散去,柔情似水的双眸裹挟着层层爱意,深深凝望着沈羲和。
他什么也没有多言,只是那种目光,让沈羲和觉着,在那一刻,她就是萧华雍的整个世界。
沈羲和忍不住莞尔,张口欲言,不和谐的声音却响起:“咕噜噜……”
萧华雍:……
情意绵绵的氛围瞬间被冲散,沈羲和忍不住笑出声:“煮馄饨去。”
萧华雍爱吃馄饨,一个月总要吃上七八次,沈羲和每次调馅儿都会预留一些,膳食间人也极多,和面这些都有专门的人候着,沈羲和就包一包,下个锅,煮起来很快。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萧华雍的面前,他眉开眼笑,有些胖胖的九章颇有些幽怨地扒着门,露出半边身子看着就在膳食间外面准备用膳的萧华雍。
他自殿下五岁起就被分配到东宫,是最早跟着殿下之人,十多年来做过无数人间珍馐捧到殿下的面前,从未见殿下笑得这么璨若星河。
更过分的是太子殿下前一瞬还对太子妃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经意瞥见了他,变脸比变天还快,下一瞬间就只剩下深深的嫌恶,偏他转过眼对上太子妃,又笑得灿烂明媚。
九章:……
天圆在膳食间自给自足吃了点九章做的馄饨,打着饱嗝走过来,顺着九章的目光看过去,很有过来人的架势拍了拍他的肩膀,乐颠颠走了。
太子妃已经将太子殿下哄好,余下没他啥事儿,他可以回去困觉,他有预感,明儿他又是可以睡懒觉的一天,因为春意盎然的暖意,注定主子们也是芙蓉帐暖,只恨春宵短的一日。
沈羲和隔日又去见了佑宁帝,再次请佑宁帝准许她去凉州寻沈岳山,佑宁帝没有一口拒绝,只说容他想想。
等到第三日沈羲和再去,佑宁帝好似在她的几番恳求之下,同意了她的所求:“朕会派人护送你去凉州,你回宫备下行囊,明日启程。”
沈羲和大喜过望应下,回了东宫。
“陛下派人护送,实则监视你。”萧华雍将沈羲和拉到自己绘制的舆图之前,这是一整面墙的舆图,十分细致,是萧华雍根据个人的亲身经历完善,有粗略之处,则是他尚未探索之地。
“帝都往西北,先至岐州,再至兰州,接着是鄯州,最后到凉州。”萧华雍用他特制的戒尺,十分细长一路指着舆图,“岐州距京都极近,且一路官道,每行必能至驿站,陛下并无动手时机,岐州至兰州,改陆路行水路,渭河浩渺,你又曾落水,陛下若有杀心,当选此地。”
在渭河上动手,那就是动了杀心,但沈岳山下落不明,佑宁帝未必会对沈羲和下杀手。
但也不能排除佑宁帝有其他手段,能够确保沈羲和在船上遇险能够保住性命。
萧华雍告知她这些,是让她惊醒一些。
沈羲和微微颔首,表示她知晓。
“兰州到鄯州相距甚短,不过三日行程,陛下恐无下手之机,若在渭河陛下尚未动手,那必然要在兰州到凉州之间对你下手。”
这也是萧华雍最为笃定的位置,因为沈岳山在凉州失踪,如此全力搜捕,尽管沈岳山对凉州一代甚为熟知,也不可能做到离开凉州毫无痕迹。
佑宁帝偏向于沈岳山就在凉州潜伏,沈羲和距离凉州太远遇袭,消息还没有传到沈岳山的耳里,指不定就被人拦截或者沈羲和已经脱险。
只有沈羲和就在沈岳山近处遇险,才能让沈岳山慌了手脚而无所遁形。
“我与你所想一致。”沈羲和颔首。
萧华雍莞尔,放下手中的长尺,转头慎重道:“你我身份特殊,此事观望之人不在少数,未必无人浑水摸鱼,萧长泰虽则元气大伤,但他恨我入骨,此次也未必不会参与……”
这才是萧华雍不准沈羲和以身犯险的缘由,实在是太多人想要取他们的性命,这些人隐藏在暗处,萧长泰只是其中之一。
“离了京都,在岐州我便于你安排之人调换。”沈羲和安抚道。
“我一会儿去请求陛下让我随你一道,陛下必然不允,待你走后,我便偷溜出宫,陛下定会疑我有诈,我会引走陛下的人。”萧华雍握着沈羲和的手,“另,我安排了一批人,伪装成为萧觉嵩之人,随时跟着,露出要劫你之心,牵制陛下的人,若旁人有异动,他们会将水搅浑,你心里有数便是,不用特意配合他们。”
沈羲和颔首之后问:“嘉辰太子他……”
“上月便已辞世。”萧华雍道。
萧觉嵩早就病入膏肓,能够撑过年关已经不易,他临终之前传了信给萧华雍,也确实把不多的人留给了萧华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