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和莫远提着的心,在这一刻才落到了实处,斗篷已经开始着火,萧华雍迅速将之扔进树林内,几人冲出一段距离,确定不会再被火势包围,才停下来。
沈羲和侧首问趴在她背上的萧华雍:“你可还好?”
“并未受伤,呦呦莫要担忧。”萧华雍安抚着沈羲和,但是他的声音明显有些暗哑,应该是伤到了喉头。
“可有被烧伤?”这是沈羲和最关心的。
“无。”萧华雍回答得斩钉截铁。
沈羲和也就不耽误,立刻扬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多留一瞬就多一份危险。
他们回到庭州的时候,庭州之战都已经结束,不能说结束,而是转移了地方,沈云安带着人一路追杀突厥大军,这一次要杀到突厥王帐才罢休。
回到都护府,避开耳目入了萧华雍替身躺着的屋子,珍珠已经在这里候着,沈羲和吩咐:“快,看看殿下如何。”
珍珠不敢耽误,因为萧华雍已经昏迷过去,她看着抿着唇,仿佛并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的主子,扫到沈羲和捏紧的指尖泛白,深知主子已经在极度隐忍克制的边缘,故而怀着忐忑的心情给萧华雍诊脉。
萧华雍身上的伤不重,只需要简单的处理,严重的是他耗尽了气力,处于一种枯竭状态,幸得没有伤及筋脉,只不过……毒素好似又开始扩散。
“阿喜,快给殿下施针。”幸而沈羲和带来了随阿喜,珍珠连忙让开位置,“我说,你下针,中府、天溪、周荣……”
珍珠一边说,随阿喜迅速精准下针,待到施针完毕,随阿喜才自己给萧华雍诊了脉,探脉之后面色凝重,对上紧盯着自己的沈羲和,看着素来爱洁的沈羲和,此刻裙裾上都是污渍,发丝也有些许散乱,从送萧华雍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甚至去洗漱都不曾。
随阿喜如何不知沈羲和心中的担忧,只得如实交代:“太子妃,殿下体内毒素似有扩散征兆,属下已经将之重新压制,可正如猛兽出笼,挣脱一次,就会更容易再挣脱。原本殿下体内的奇毒,压制个三五年不是大事,现下只怕至多只能压制三年……”
萧华雍这次竭力,让五脏六腑也变得薄弱了几分,毒素趁机侵蚀,又伤了几分元气。
面色微白,沈羲和语气依然镇定:“我知晓了,给殿下处理伤势,我去盥洗一番。”
沈羲和出了房门,就看到急匆匆而来的谢韫怀。
谢韫怀是在沈羲和来了庭州之后才暗中跟来,后落脚庭州一个客栈。
“我去看看太子殿下。”两人点头致意,谢韫怀远远就看到沈羲和的狼狈,故而脚步未停。
沈羲和也没有停下,她迅速沐浴更衣,又回到了萧华雍的房间,此时萧华雍已经苏醒过来,只是这次是不需要再装体弱,而是真的体弱。
“呦呦,我饿……”不等沈羲和开口,萧华雍好似先发制人。
谢韫怀已经离去,屋子里只有他们的人,萧华雍从来不在意珍珠和随阿喜等人看到他冲着沈羲和势弱撒娇。
每当这个时候珍珠他们都会自觉退下,这次也不例外。
“想吃何物?”沈羲和声音情不自禁地温柔。
萧华雍挑眉,旋即笑容更加明朗:“馄饨。”
“睡会儿,醒来便能食。”沈羲和说完就给他重新掖了掖被角,而后直直看着她。
会意的萧华雍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沈羲和略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去,她刚走萧华雍就睁开了眼,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笑意。
他现下的情形,谢韫怀都告诉了他,三五年与至多三年,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三年之内,他一定要摆脱这个奇毒。
他好不容易才让她一点点对自己倾心和信赖,还没有享受够她对自己爱意,哪里舍得离开这个终于让他有了一丝留恋的人世间呢?
沈羲和没有因此而对他愧疚或是小心翼翼,待他的温柔并不是因为得知他的身子状况,而是他们经历了一番患难与共,他眉目舒展,缓缓合上眼皮,脑子里都是她冲回来,带他离去的画面,令他止不住唇角上扬,含笑入梦。
等到萧华雍再次醒来,不仅沈羲和做的馄饨端过来,就连谢韫怀开的药也煎好。
两碗都冒着点热气儿被推到他的面前,萧华雍本想端起药碗先一饮而尽,却被沈羲和拦下:“你与萧长泰昨夜缠斗到今日,滴水未进,腹中空空,岂能饮药?先吃些吃食垫垫。”
沈羲和说得在理,可太子殿下这会儿有太子妃宠着,难免有些娇气:“原想着先苦后甜,这要是吃了馄饨,再喝药岂不是苦口?”
“先吃两个,再喝药,最后吃余下的。”沈羲和给出办法。
太子殿下却不接受:“可我若是吃了呦呦的馄饨只怕停不下嘴。”
瞧瞧他这不加掩饰的无赖模样,沈羲和只得起身:“你先吃着,吃完喝药,我再去给你做点甜嘴的吃食。”
“呦呦待我真好。”萧华雍得偿所愿,笑容如抹了蜜一般甜。
沈羲和无奈地站起身,又去了厨房。
天圆立在门口,看着沈羲和走远,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何时起他们太子殿下,铁骨儿郎,喝上一碗汤药还要小食甜甜嘴儿?
怕不是忘了当年为了压制体内的毒素什么苦得臭的药没有吞下去,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正在享受美食的太子殿下,不经意间瞥见一脸便秘的天圆:“你若肠胃不通,孤让珍珠给你开服药。”
天圆一个激灵,连忙揉了揉脸,端起得体的笑,躬身走进来,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双手捧给萧华雍:“殿下,裴展去了。”
萧华雍扫了一眼,并没有接过,这份文书他一眼就认出是御用。
裴展若是没有接到陛下的谕令,哪怕是口谕,也会担忧其中有诈,绝不会领人去对付“萧觉嵩”。
这一点陛下也很清楚,所以定会给裴展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