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炮火准备,谁敢乱动的,以炮轰之!”
就在这等危急时刻,不曾跟随段德操一道下船的段戎突然出现在了旗舰的甲板上,挥手间,便已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听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旗舰一侧的双层炮舷窗已被水师炮手们从内里拉将开来,紧接着,一门门火炮被推上了炮位,十数个黑洞洞的炮口毫不客气地指向了岸上。
“……”
帝国舰队的火炮之威早已天下闻名,黄州文武虽不曾亲眼见识过,可听却是听多了的,这会儿面对着如此多大炮的威胁,就算是再死忠于周家者,也都不敢妄动了。
“圣天子有诏曰:周家三兄弟皆位列刺史,恩遇之殊,天下罕有,然,此三贼不思报效朝廷,屡屡乱议朝政,更屡屡妄言蔑君,实有大不敬之罪,拥兵自重,其心叵测,着舒州都督段德操将三贼一体锁拿京师,三司会审,以明其罪,钦此!”
趁着黄州文武皆被震慑住的空档,段德操当机立断地便将手中的圣旨摊了开来,运足了中气地宣读了一番。
“周某不服,这是假的,假的,众儿郎听令,莫要管我,快杀了段贼!”
一听圣旨内容如此,周绍德便知自身已难有幸免之可能,但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认了栽,扯着嗓子便狂嚷了起来,与此同时,周孝节与周绍则也在拼命挣扎狂吼个不休。
“死到临头还敢猖獗,来啊,将此三贼押上战舰,即刻送往京师!”
饶是周家三兄弟嚷得凶悍无比,可段德操却是根本不加理睬,于抖手收起诏书的同时,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
“诺!”
随着段德操一声令下,众近卫们立马轰然应了诺,齐齐动手,将周家三兄弟全都押上了战舰,根本没给黄州诸般人等留下反应的时间。
“陛下另有诏令在此,此案只究周家三兄弟之罪,黄、新、鄂等诸州官吏一律不查,,吏部选派之刺史未到任前,三州政务由州司马暂代。”
拿下了周家三兄弟之后,为稳定三州局势,段德操紧着便给出了个只究首恶、不计其余之承诺。
“陛下圣明,臣等自当效死以报。”
在身家性命面前,所谓的恩情显然都是虚幻,这不,一听段德操如此宣布,三州司马率先跪地称颂不已,很快,众黄州文武们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以表臣服之心……
周家三兄弟同一天被拿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天下,原本正有着串联起来反对政体革新的浪潮还不曾掀起甚大浪便即彻底烟消云散了开去,可也没多少刺史上本表示服从朝廷的革新之安排,很显然,诸多的地方大员们都在等,等着看周家三兄弟的最终下场究竟会如何,对此,张君武显然是心中有数得很,也早就做好了相应之准备工作,都没等周家三兄弟被押解到京呢,段德操便已在三州动手了,先是将驻防舒州的两万大军调到了黄州,又从九江调来了四万大军分驻新、鄂两州,又以第一舰队主力横亘长江,强行解除了周家军五万兵马的武装,着落诸军解甲归田,彻底断了周家的根,不仅如此,还收集了大量周家三兄弟的不法证据,紧急送往京师,坐实了周家三兄弟横行不法、肆意辱骂君上之大不敬罪名。
瑞明六年五月十一日,周家三兄弟被押解到京,同日,张君武下诏对三周从快从严审理,着御史大夫萧怀静为主审,刑部尚书安兴贵、新任大理寺卿魏征为之副,限时五日审结;五月十四日,在大量的证据面前,三周无可自辩,不得不认罪伏法,只是请求能面圣谢罪,对此,三名正副主审都不敢擅专,遂联袂进宫请示。
“嘿,到了此时才想起要谢罪,早干啥去了,朕没空。”
周家三兄弟的父亲周法明虽是最早归附帝国的地方豪雄,多少也算是为帝国一统天下出了点力,可在张君武看来,周家本来就是墙头草,先后归附过瓦岗寨、萧铣,也曾跟王世充、窦建德眉来眼去,根本就谈不上有甚忠心可言,就算没有此番政体革新之需要,迟早也要好生清算一下周家拥兵自重一事,如今既是都已定了案了,张君武根本就懒得再花时间去接见周家三兄弟。
“陛下,请恕微臣直言,周氏三人虽是罪有应得,然,周家两代人毕竟皆曾有功于国,倘若处置过重,一者恐寒各地大员之心,二者,于陛下之清誉也自有损,窃以为不若网开一面的好,此微臣之浅见耳,还请陛下圣裁。”
张君武这些年来威仪日盛,处事也自偏霸道了些,就连往昔以耿直闻名的萧怀静在张君武的威仪面前,也都有些吃不住劲了,唯有魏征却是从来不改敢谏议之本色,这不,张君武话音方才刚落,魏征便已委婉地提出了不同之意见。
“朕唯求社稷永固,至于清誉不清誉的,朕向来不放在心上,至于说到寒地方大员之心么,朕却不这么看,政体革新势在必行,谁敢拦阻便是国之仇雠,当然了,念及周家确有微功于国,朕倒是可以法外开恩一回,见朕谢罪就不必了,卿等且自按律判决,朕免三周一死,皆废为庶人,流放雷州,以警示天下,就这么定了也罢。”
从儒家思想来说,魏征的进谏确实不无道理,然则张君武到底不是儒家子弟,对儒家那一套也只是取有用的为用,从不曾将儒家思想当成不可违背之圭臬,正因为此,对于魏征的进谏,张君武也就只采纳了一半。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这一听张君武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萧怀静等人哪怕心中还有异议,也自不敢再多言罗唣,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事……
瑞明六年五月十五日,萧怀静等人于早朝时联名就周家三兄弟一案联名上了本章,依律判决三周抄灭三族,张君武以为过苛,当庭改为罚没家产并流放雷州,事遂定焉,此消息很快便风传天下,代州都督魏涛、幽州都督孟武、凉州都督牛进达等一大批帝国外派之将领纷纷上本表示拥护政体革新事宜,紧接着,王要汉、魏陆等归附帝国之原东都一系的将领也纷纷跟风上了本章,旗帜鲜明地表示拥护朝廷决意,就此交出兵权。
瑞明六年七月初一,在酝酿了近三个月之后,政体革新的方案由房、杜二相联名呈报朝议,经激烈辩论,最终由张君武拍板定论,从即日起,先从江南着手,划省而治,吏部选派大员赶赴江南,构建各有司衙门,与此同时,原本直属于王诚的军情局正式拆分,国内部分归属御史台,于各省各府分设御史台衙门,以监督地方大员,对草原部分则不动,依旧由王诚负责管理,其后,为安抚王诚之情绪,张君武下诏,晋王诚之长子王彭为御史中丞。
江南以及两淮本来就是新征服之地,又有着朝廷五十余万雄兵镇守着,加之原本的官场势力都已被清扫一空,划省而治的进展自是顺遂无比,随着各省官员的陆续到位,机构建设日新月异也就不足为奇了的,至十一月底,各项工作基本接近尾声,张君武闻之大悦,下诏李靖、徐世积二将率部凯旋,所不同的是李靖所部由长江逆流而上,走汉水入南阳,而徐世积所部走徐州、过山东、入河北,再过井陉关走山西,绕一大圈回长安,两路大军沿途配合划省而治之工作,以确保各地之绥靖。
数十万大军绕远道的代价无疑不小,军费开支更是巨大,若不是平定江南所得不少,加之工部诸多工坊获利丰厚,朝廷怕是又要入不敷出了,为此,朝臣们可是没少上本反对,然则张君武却态度强硬地固持己见,概因在他看来,能确保划省而治一事的顺利进行,花再大的代价都在可承受之列,事实上,也正是因着两路大军的弹压,各地改制工作风平浪静,根本不曾出现丝毫的波澜。
瑞明七年八月,帝国境内的划省而治工作已进入收尾阶段,各省各府的官府机构基本都已开始正式运行,在此基础上,张君武再度下诏对官制进行调整,将宰辅的官阶从从二品调整为正一品,各部尚书的官阶也从正三品调整为从一品,并将各省巡抚的官阶定为正二品、道、府、县等逐级官阶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形成定制。
瑞明七年十一月,划省而治一事最终完结,朝廷机构运行顺遂,这标志着中央高度集权的开始,结束了千余年来的地方自治之格局,最大限度地限制住了地方割据的可能性,同年十二月,张君武下诏行科举事宜,明定将于瑞明九年三月举行帝国第一次大比,并诏令各省、府于瑞明八年三月至五月间开始试行府试、省试,此诏书一经公布,天下士子无不奔走相告,朝廷赶印出来的经书子集以及算经等必考之本籍很快便被疯狂的百姓们一扫而空,天下向学之气氛空前大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