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凯不住的低声呢喃着,像是在说给眼前之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而相比起他的慌乱,凤离歌显然镇定许多:“有什么不可以呢?”
“什么?”
“左右逃不过,一起死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凤离歌迎视着高凯的眼睛,哑声道,“那些人亲眼看到我们进了这里,就不可能再放我们出去。且不说那些人素来残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即便我真的是无辜的,你挟持了我,他们真就会想要救我吗?”
高凯愣住。
“他们不会。所谓的人质之所以能够起到钳制对方的作用,是因为有价值。可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舞厅里面一个可有可无的歌女罢了,根本没有他们营救的价值。我是他们想除掉的人也好,是无辜的人也好,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高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说到底不过是关心则乱,心急的想要抓住那最后的一丝侥幸而已。
“我……”高凯还想再说什么,教堂突然晃动起来,随即而来的还有炸弹爆炸的声音。
两人晃了晃,下意识的抓紧了对方的手。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那爆炸过后的火星却点燃了教堂边缘陈旧的布幔。
陈旧而干燥的荒芜建筑最是容易引发火灾,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烈火燃烧时哔哔啵啵的声响,混杂着外面不间断的枪声与爆炸声,无形之中透着一股子肃杀与凝重。
然而,这一切好似都与位于中央地带的两人无关。
“真是倒霉,我本来还想说将来尘埃落定,卸下这一身的任务,就回去跟那些个胆敢调戏我的公子哥们算账,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叫我姑奶奶。现在好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我这一辈子都只是个歌女,一个舞厅里面可以任凭他人嬉闹玩耍,肆意取笑的歌女。”
“你这还算好的了。”高凯听到凤离歌这么说眼底掠过一丝心疼,苦笑道,“我死了之后,恐怕还得背上一个汉x的骂名。”
没人知道,所谓的成功背后埋藏着多少人的鲜血性命。
更没有人知道这份成功建立在多少像他们这样自愿深入敌营,却最终因为牺牲而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反而背负千古骂名的“间谍”。
敌人将他们看作叛徒,自己人又将他们视作走狗,不管在哪都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饶是如此,他们依然……
“我从来没后悔过。”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后悔成为这样的人。
“我也是。”高凯看着那一点一点往他们这边逼近的火舌,低笑道,“我想听你唱歌,可以吗?就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唱的那首歌。”
他们的初次见面并不是在舞厅,当时凤离歌唱的也不是舞厅里面旖旎缠绵的情歌艳曲,而是一首非常简单也非常质朴的民谣。
女人极具安抚性的轻柔嗓音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下格外的突兀,却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悠扬的歌声之中,满满的都是对家的归属与渴望,可唱歌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回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