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坚强可以维持多久?
直至找到安心依靠那一刻。
马车停在平安堂正门前。
耿昊下了车,转身丢给车夫一锭银子,而后,迈步走向平安堂。可当前脚迈过平安堂门槛,后脚刚刚抬到半空,尚未落下的刹那,被他刻意压制的伤势轰然爆发。
陈牧正在柜台前点算账目,眼角余光见到耿昊回来后,也没怎么在意。
平安堂当家人每日里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早已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为此,他还特意询问过耿昊,是否需要他出力,耿昊给他的回复是:看好咱家的大本营。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巍峨挺立如高山,即便半步灵主入侵,也不曾弯下脊梁的耿昊,竟然倒在了门前,眨眼间,身下的血液就蔓延成了一个血泊。
陈牧揉揉眼。
没错,倒在门前的正是自家公子。
公子受伤了?
难道又有敌人入侵?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连串儿的疑问从他心头升起。
可很快,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紧要关头,岂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三两步窜到耿昊身前,二话不说,先刷上几个治疗术,而后,托起耿昊就往后院跑。
“二两,二两......”
......
耿昊再次醒来时。
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晨光透过窗子,映照在雕花大床上。
甫一睁开眼,闯进他视野的就是一副美轮美,任谁瞧见都会浮想联翩的锦绣花卷。
鸳鸯戏水图。
望着这熟悉的一幕,耿昊漠然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
他慌了!曾经,这个地方可是带给了他十分不好的体验。
于是,他支起身体,便要逃离。
就在此时,一根纤纤玉指点在他的脑门,温柔却又强硬地将他按回床榻上。
“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不老实。”
红烟瞪了他一眼,呵斥道。
耿昊身体一僵。
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果然,我这特喵的又落到了这两个女流氓手里。上次,她们将我放倒,不拿我当男人看,堂而皇之地坐在我身上开会。
这回,指不定还要起什么幺蛾子呢!
“红烟啊!我现在怎么也算是个残障人士,有些事情,做起来实在是不方便,你们可不可以...…那个.…..怜惜一下。”
思虑再三,耿昊才想出这样一个能表达自身意愿,又不会伤及对方自尊的词儿。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红烟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先把伤养好再说,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不急于这一时。”
耿昊一愣,心中可谓五味杂陈。
好消息是。
面前这关算是过了,清白也保住了。
坏消息是。
将来的“好日子”该怎么过啊!
要知道,他就没想过跟笑笑之外的任何人过“好日子”。
这时,蓝玉推门走了进来。她一脸倦容,身上弥漫着浓厚的灵药气味。
“极效复体丹,极效回血丹,极效壮骨丸。”说着, 她袖袍一甩,耿昊枕边就多了三大瓶灵丹,“妹妹,先把药给他喂了。”
红颜笑笑,一手抓起一个装有丹药的玉脂瓶,一手掰开耿昊的嘴巴,而后,瓶子口对准耿昊的嘴巴,将新鲜出炉,还沾染着热乎气儿的极效丹药就往耿昊的嘴里倾倒。
耿昊险些被噎死。
他忙摇晃脑袋表示拒绝。
“瞧我这记性,忘记你已经醒了,不用我再喂药了。”红颜俏脸一红,伸手探进被子里,将耿昊略显僵硬的右手抓出来,径直按在了底儿朝天的玉脂瓶上,“这可是姐姐专门为你炼制的好东西,赶紧吃。”
憋屈!
极度憋屈!
耿昊哪受过这种气啊!但凡他要是手脚健全,能跑能跳的话,他走就逃了,如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耿昊问出了心中第一个疑问。
红颜狠狠剜了他一眼。冷言冷语挖苦道:“不然你还想去哪里?平安堂?”
“让耿耿瞧见她亲爱的爸爸重伤垂死的模样,还是跟着你的好朋友一起跳井里去。”
“我再给你填点儿土,你安心,大家也落个眼不见为净,心不见不烦。”
姐妹花满腹委屈,心中是一肚子怨言。
如今,耿昊已经得到了圣君认可,背靠圣城这座大山,平安堂不愁吃,不愁喝,修炼物资也不缺,正是岁月静好,安心发展的时刻。可自家这姑爷,偏偏不肯安分。
守着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不抱,整日里带着一具傀儡死尸往城外跑。他要是安安心心炒布丁丹赚取灵石,补贴家用,姐妹花虽然心中不喜,可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眼前这情形,明显不是啊!
说实话。
三天前那个傍晚,当陈牧托着鲜血淋漓的耿昊走进后院那一刻,两姐妹都吓傻了。
要不是二两反应及时,一个遮目术丢到耿耿身上,一个挪移术将两姐妹和耿昊转移到胭脂铺后院,让耿耿瞧见了耿昊重伤模样,这件事还不定怎么收场呢!
……
回想起将耿昊去除衣衫,查看伤势所见到的那一幕,蓝玉仍旧心悸不已,遍布全身,纵横交错的爪痕,汩汩冒血的血洞。
最令她触目惊心的。
还是胸口那道纵贯上半身的伤口。
如不是亲眼所见,蓝玉实难想象,伤成这样的一个人,他为何没有死。
他又是怎样从城外返回来的。
“说说吧!在城外遭遇了什么?”
蓝玉板起脸,冷若冰霜。
“我遇见了一头大妖。”耿昊含糊其辞。
蓝玉眉头微皱。
“你进入云雾山脉深处了?”
“没有。”耿昊回答。
“据我所知,这一城的修士,都在嗷嗷叫着杀妖,除了山脉深处,赤霄城附近,已经鲜有大妖踪迹。你体魄强悍,还带着真人傀儡,能在引起他人注意之前,几息之间将你伤成这番模样……”蓝玉眉头越皱越紧,“你确定遭遇的是大妖,而不是八阶妖王。”
“那是一头暴风魔狼……”
耿昊声音越来越小。
“不可能。”红烟厉声打断了他的话,“暴风魔狼生性奸猾,绝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对你这样的战力组合出手的。”
毫不留情拆穿某人谎言后,她望着耿昊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了,指尖儿蠢蠢欲动。
蓝玉心中一动。
“你在哪里遭遇的暴风魔狼?”
“兽..兽...巢...”耿昊的声音低若蚊蚁。
“哪里?”红烟没听清,又凑近了一些。
“兽巢!”
“啪!”红烟杏眼圆瞪,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而后,二话不说,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顶,“混账玩意儿,那是你遭遇了暴风魔狼吗?明明是暴风魔狼遭遇了你。”
蓝玉也气的不轻,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擅闯兽巢。有几条命也不敢这么玩儿啊!
“妹妹,公子如今可是伤患,怎可如此粗鲁,啥事儿都等他伤好再说。”蓝玉胸口起伏不定,声音仍还算得上柔和。
耿昊长舒一口气。
暗道还是蓝玉心善。
识大局。
“姐!”耿昊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再这样惯着他,咱们姐妹可就成未过门的寡妇了。”
蓝玉置若罔闻。
她走到床畔,抄起一大瓶丹药。
“来,搭把手,咱们先给公子喂药。”
红烟眼睛眨啊眨,似是明白了什么。
而后,她二话不说
挽起袖子,露出白莲藕一般的胳膊,一把掰正耿昊的脑袋,撬开了他的嘴巴。
“郎君,该吃药了。”
耿昊神色惊恐。
“我...可以...自己...吃...吃...”
两姐妹充耳不闻。
自顾自地对他展开了悉心照料。
耿昊头都要裂开了。
我不要做武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