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大地一片苍茫。
这样的天气,除了修为有成的修士,凡人根本就不敢走出赤霄城,迷失在荒野可比遭遇妖兽要可怕多了。
当然,修士不受此影响,他们依旧在奔波。
自从夏皇颁布“诛妖无禁”的新法令后,云雾山脉的妖兽便成了香饽饽。
斩妖,所得皆归自己所有。
还可以前往剑阁功勋大殿领赏钱,这样的好事儿,谁能不动心。
如今,城内的妖兽肉近乎泛滥成灾,便是寻常人,只要舍得花银子,也能买些妖兽肉回家包饺子。
平安堂内,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如今,耿昊的生活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了。
兜里虽说存不下多少灵石,但生活却很富足。
杀妖,炼丹,修行,养娃娃,一切都有条不紊。
目前,真正令他忧心的事只有一件,魔王食谱突破所需要的物资仍旧没有着落。
九文宫,蛮兽精魂,帝魔核。
这三件宝贝,耿昊几乎问过了相熟的所有人。
张东来,蓝继业,雪玲珑......便是那从未见过面的圣君老丈人,他也托雪玲珑去问过.
得到的答案差点儿令他泪奔,简而言之,荒兽精魄可望而不可得,至于另外两件宝贝......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之中,还是圣君给出的答案比较靠谱。
“转告那小子,倘若他能筹措出一千枚仙玉的话,我冒些风险,或许有办法能帮他弄到手一枚荒兽精魄。否则,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圣君如是说。
“仙玉是什么东西?”
耿昊望着来取货的雪玲珑,眼中闪过一抹期冀。
“仙人用来修炼的物资。”血玲珑一脸同情地看向耿昊,说出来的话扎的耿昊心窝子疼,“大概一百枚灵魄可以兑换一枚仙玉吧,当然,这是理论上的比率。”
一万枚仙玉?
一百万枚灵魄?
按照平安堂一月五六枚灵魄的进项,大概需要……耿昊掐指一算,便知道这已经不是凭借努力可以实现的目标了。
他颓然垂下了脑袋。
现在,他无比想念自己的金手指。
话说,刮刮乐系统跑路已经好久了,是不是该回归了?
......
寒冬腊月,雪花纷扬。
他开始了望眼欲穿般的等待。
结果,金手指没等来,却等到了一位意料外的访客。
黄昏时分,七录斋的老先生张薄踏着厚厚的积雪,牵着耿耿的小手走进了平安堂,小姑娘一脸不自在。
耿昊连忙将老先生迎进屋子,茶水餐点摆上桌面后,双方落座后,他惴惴不安地瞥了对方一眼,脸色铁青,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再一联想到老先生一大把年纪,拄着拐杖也要坚持上门……嗯,事情很清晰了。
耿耿惹祸了。
人家这是憋着怒火,兴师问罪来了。
不行,不能让他先开口,这事儿得先铺垫铺垫,赚点儿同情分。
于是,在为老先生倒好热茶后,耿昊便开始倒起了苦水。
先是诉说他经营店铺的不容易,居住在下城区,时刻都要担心贼人夺了父女二人安身立命的家业。
随后,又讲起耿耿命苦,娘亲走得早,平日里吃不好,穿不暖,都快成了泥地打滚的土猴子......他平时又忙于生意,对孩子疏于管教,让她养成了顽劣不堪的性子。
“老先生,我耿昊可以对天发誓。”
“耿耿是个与人为善,从不欺侮他人的好孩子,她绝对没有坏心肠。”
耿昊信誓旦旦。
耿耿瞧了瞧爸爸,猛点头。
老先生是个笃实的学问人,被耿昊一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险些当场涕泪横流,浑然忘记面前这个年轻人曾拿出一枚上品灵石要给他做束修礼这档子事儿。
“唉,你也不用太过忧心。”老先生轻声叹息道,“须知,苦尽甘来的过程才是人生最大的财富,当耿耿长大成才后,必然会念你早年辛劳,加倍回报你的。”
回报?
想都不敢想啊!
她能早点儿结束啃老,我就算是烧了高香了。耿昊心中吐槽。面上却是一副“但愿如此”的欣慰表情。
为了戏演的逼真,还用大手摸了摸耿耿脑袋,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经典戏码。
耿耿又开始点头了。
唉,这孩子......
“老先生初次光临陋舍,晚辈无论如何也要一尽地主之谊,您且稍坐,小子这就去后院备上美酒菜肴,咱们边吃边聊,晚辈可是从未聆听过大贤教诲。”
说罢,耿昊起身拉起耿耿便向后院儿走去。他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甭管面前这位老先生为何发怒,因何而来,高帽子先给他带上,再把惹祸的正主儿从场景中摘出去,最后,再给他来上两杯劲道十足的大妖兽血酒......
一套连招儿下来,就可以给醉酒的老先生安排返程的牛车了。
别说,耿昊的一番手段,还真起到了成效。
张薄沉浸在大贤的称谓中,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大贤可是大夏文宫那些天启士和教授的专用称谓。他治学虽然严谨,可远远称不上大贤。
文人爱虚名,自古如此。
张薄眼睛微眯,捋了捋白胡须,越看面前的年轻人越满意,可当眼角余光瞥见耿耿后,他猛然惊醒过来。
不对啊!
正事儿可还没办呢。
那个惹祸的小娃娃怎么就要跑了呢?
“后生,等一等。”老先生扶案而起。
......
耿昊哭着脸拉着耿耿重新回到了案桌旁。
肉眼可见,对面老先生的脸色比进门时更加难看了。
张薄做了一辈子学问,或许有些迂腐,却绝不是蠢人,一番回味后,哪里还看不破耿昊的小伎俩。
对此,他也是哭笑不得。有
其父必有其子,对于耿耿的所作所为,他大致也算是猜出了几分跟脚。
这显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
张薄咳了咳嗓子,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耿耿以后不能去七录斋求学了。”
开除学籍!
耿昊当场就麻了。
“老先生,您可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娃娃。”他是真得慌了,“耿耿是不是顶撞您了,我这就让她给你端茶道歉,只求你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是。”
“是毁坏学堂东西了?您放心,我愿以十倍价钱赔偿。”
“也不是。”
“我知道了,她定是打了别家的小朋友,烦请老先生告诉我对方地址,我这就上门赔礼道歉,争取对方谅解。”
张薄诧异地看了耿昊一眼,想不通他为何有如此猜测。
“耿耿很乖,从未在学堂打过架。”
其后,耿昊又猜测了几个可能,不写作业,上课捣乱......总之,他将小孩子上学时所有可能惹的祸都猜了个遍。
结果,每个猜测都被张薄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你也别猜了。”说着老先生从衣袖中摸出一叠写满文字的试卷交给耿昊,“昨日课堂上,我让所有学生以治学为题,写一篇文章,这是他们最后交上来的试卷儿。”
耿昊接过试卷儿。
只瞧了一眼,便险些当场气绝。
白纸黑字。
几十份试卷。
每一份上面都工工整整地写满了文字,任谁瞧见这些文章,都要赞一句这些孩子态度认真,可独独耿昊不会这样做。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心碎的事实:这些试卷上都文字,不是大陆通用语。
它们皆是以耿耿发明创造都那些文字所写就。
“非是我不愿意教耿耿,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老先生扼腕叹息道,“无可否认,你家宝宝是个天才,短短几个月时间,非但创造出一门儿新文字,竟然帮助同期学童掌握了这门儿语言,说她是天才都有些贬低她了。”
耿昊手都打起了哆嗦:
“会不会哪里出了问题?”
“我每天都会检查她都功课,大陆通用语她写的十分顺畅,没见她再写过这些奇怪文字啊!”他强自辩解道。
“不会错的,那些孩子一致承认是耿耿教会他们这些文字的。”老先生目光复杂地看向耿耿,“至于她为何这样做,又是如何做到的,那你就要问问她本人了。”
耿昊头都要炸了。
他终于明白老先生执意要让耿耿退学了,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留着耿耿在学堂,那些懵懂无知的孩童早晚都得被她带沟里去,哪个先生受得了这种学生?
“宝儿,你不是答应爸爸不写这些怪字儿了吗?”
耿耿神色肃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爸爸,我这是在拯救他们。”
“拯救?”
“没错,先生教的那些虚假文字,学之无益,我教给他们的这些文字,字字珠玑,学之,受益无穷。”
耿昊暗暗瞥了张薄一眼。
嗯,老头儿脑门儿开始冒烟了。
“咱就说,咱以后好好学习,不教别人学问了行不行?”
耿昊沉思半晌后,摇头道:
“见错而不纠,宝宝做不到。”
“明知是错的文字,那你之前为何还要在我面前书写?”耿昊产生了新的疑问。
张薄摆出了侧耳倾听的神态,这也是他的疑问。
要知道,平日里,耿耿可是向学之心最强的学生,所有功课,在众多学生当中是完成质量最好的,要不是这次考试,那些孩童露出马脚,这事儿指不定还会持续多久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耿耿狡黠一笑,显露出几分运筹帷幄的神态,“为了拯救那些不幸的孩童,我用了一计。”
“计?”张薄瞪大了昏花的老眼。
耿耿自豪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咣当!
耿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总觉得自己养孩子的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如今,终于找到病根了。
特喵的!
启蒙书籍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