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麟回程的路上,北门牧正坐在书房,面对一众大臣,商讨十六公主的归宿。
他背靠着两个柔软的鸭绒枕,身上披一件狐狸大裘。
才不过初秋而已,大臣们身上还着夏装。
书房里烧着炭火,大家脑门上都是汗,热得口干舌燥。
皇上身边的侍官却已经换了两次暖炉,他本人一点都不觉得燥得慌。
丞相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么闷。
他刚才说了两次话,皇上都不搭理,可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皇上,十六公主不嫁去月氏,以后总要嫁给匈奴,柔然的王子,微臣认为,您此举不妥。”
伊牧从奏折上抬起头来,视线凉凉的落在他身上。
“那照丞相所说,朕应当如何?”
丞相不是没察觉出小皇帝的不悦,可那又怎样。
北门牧是他一手捧上去的,他现在觉得北门牧不堪重任,也可以给他拉下来。
他是三朝元老,纵观朝野上下,再没有比他更位高权重之人。
北门牧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说服北门麟去攻打月氏。
这次他逃过了一截,但以后的事情可说不准。
十六公主这件事,必须按照朝臣的意见来。
如果放任小皇帝任意妄为,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丞相装腔作势做出跪下的姿势,本以为小皇帝会看在他年老的份上,叫他站着说话便好。
没想到小皇帝当没看见似的,任由他这把老骨头,跪在地上说话。
丞相颇有点咬牙切齿。
“皇上,匈奴的七王子今年正要娶正妃,一早来了信件,求娶适龄的公主。”
“十七,十九公主年岁还小,其他公主们要么已经嫁为人妇,要么已经许了婚配,左右看来,也就十六公主最合适。”
伊牧把奏折摔到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低垂的脑袋的丞相。
“廖相,抬起头来回话。”
自从北门牧登基,从来对丞相敬畏相当,说话都是和声细语,像这般的严厉,是第一回。
老丞相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慌的,只是觉得小皇帝这一病,性情好像变了许多。
“廖相的二孙女,年岁几许?”
皇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他几个老臣交换了眼神,眼中多是促狭。
皇帝娶了廖相的大孙女,还想把二孙女也收入后宫,好坐享齐人之福。
廖相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的二孙女,是准备笼络手下用的,不准备让她进宫。
他小心回着话:“若若年方二八,生性顽皮,恐入不得皇上的……”
伊牧打断他的话,声音如往常一样,低低的,没什么特别。
“十六公主今年也不过二八年华,说起来,两人相貌身高差不多,丞相如果愿意,朕封寥若为公主,让她去匈奴和亲。”
让自己孙女去那贫瘠之地受苦,廖越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那怎么可以,匈奴之地多流寇,并且对宿风的人有本能的厌恶,若若如果嫁给……”
伊牧把茶盏摔到地上,碎瓷片飞溅而起,将丞相的老皮脸滑开了道血口子。
“怎么丞相知道心疼自己的孙女,就不允许朕心疼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