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花岛上归来,洛逸收到了各色各样侧目的眼光,只因他稍稍一仰头,下颚上恐怖的牙印就会显露出来,引起众人无限遐思,连累小萋也被关注,还有人给小萋送了一些特别奇怪的礼物,比如此时他接过一位师弟递过来的软膏,不由露出满脸茫然的表情。
“师弟,这是做什么的?你新研制的护肤膏?”小萋打开盒子闻了闻,发现这种凝膏闻起来馨香淡雅、沁人鼻息,还带着一些杏仁精油的味道,不禁伸手摸了一点在手背皮肤上试试,发现触感软腻腻的,有种油脂的感觉,不太像护肤的,因为吸收得很慢,反而滑润润的,有点油腻。
“咳咳……”看到小萋在手上试了试,小师弟不知幻想到什么香艳的画面,立刻脸红得轻咳起来,然后他说了一句,“祝师兄和师叔幸福!早日压倒绝色师叔!我可是赌师兄你在上面呢!o(* ̄▽ ̄*)o”就直接跑走了,留下小萋后知后觉地领悟了手中这个膏子是做什么用的。
润滑……
脑海里不自觉就勾勒出完整的画面,小萋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使劲擦掉抹在后背上的膏子,脸蛋烧红得发烫,又羞又窘,心底深处却同时泛起一丝好奇与紧张。
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手中的软膏,毕竟是礼物,不能随意扔了,辜负别人心意。但这种礼物又实在……脸忍不住更红了,小萋只能立刻将盒子关好,将之藏到衣柜最角落处,不让人看到。
走进屋子,小萋将那些礼物集合到一起,这才搞明白自己师傅送他的那一整套长条状的玉是什么!
师傅……你用这样上好的羊脂玉做成玉势这么……这么……的东西,不会觉得暴殄天物吗?
小萋无语地盖上锦盒,同样将这些收到的奇葩礼物藏起来,决定永久封存,最重要不要被洛逸看到,否则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特殊癖好,喜欢收集这些床笫用品。
就在小萋无比烦恼的这天晚上,凤乾来到洛逸房间,言及月色正好,邀洛逸小酌一杯。于是,两人来到山谷里最幽静之处,一同品诗赏月,把酒言欢。
酒酣之时,凤乾突然叹息一声,对洛逸轻轻道:“我要走了。我走后,替我照顾好我徒儿,他人傻,莫要叫他受骗,被人欺负。”
听凤乾说完,洛逸也同样转头看了一眼凤乾,这才仰起头,望着满天繁星,低低开口道:“我也要走了。”
“你为何要走?”凤乾有些诧异地问洛逸,没想到洛逸竟然也要离开。
“你又为何?”洛逸虽是问了这句,却明白凤乾走的原因,直接点穿道,“听说皇帝老儿不行了,你是回去尽最后的孝,还是回去抢那个位子呢?”
“呵……那个位子有什么好,还不若在这谷中逍遥自在。”凤乾苦笑一声,直接撩起酒壶倾倒而下,并张嘴接住,等饮尽壶中酒,他才轻声叹道,“每个人都觉得我是回去抢那个位子的。甚至好像我不抢,便是最大的罪人。我母后,我舅父,甚至是我王妃,明明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却没有一人懂我。”
“嗤!朝堂之中,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算你真的不想抢,凭皇帝老儿对你的宠爱,凭你母后在后宫独宠专宠、一家独霸的地位,再凭你舅父权势滔天的身家背景,你当真以为你明确表示不争不抢,你的哥哥们就会放过你?”
摇摇头,凤乾不想再谈这些烦心事,便转了话头,再度问道:“你怎么突然也要回去?”
“家中变故。”只给了这四个字,洛逸不想深谈,只承诺道,“师兄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七七,毕竟他不仅是你徒弟,更是我……”
“呵呵,我的小侍童。”提及小萋,洛逸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而凤乾则伸手过去扒了一下洛逸的头,隐含威胁道,“要是你敢负了我徒儿,本王必要你项上人头!”
“哟!师兄不是说江湖中人,早已丢弃那些蝇头虚名吗?怎么此时倒是摆起王爷架子?”洛逸瞟了一眼凤乾,一对凤目稍稍那么一挑,便已是风华无双,衬得那颗血色//情人泪痣像是活了一般,端的是魅惑勾人,饶是凤乾早已见过万千殊色,也不得不感叹自家小师弟的貌美程度,这让他也更加担心小萋管不住洛逸这株桃花儿,毕竟桃花不惹蝶,自有蝶闻香识桃花,追着赶着也要摘下桃花。
若是洛逸惹上不该惹的人,恐怕小萋会受委屈。
只这么一想,凤乾就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已经开始想着给自家像亲儿子一样的徒儿,换一个更为靠谱的对象。但想来想去,那些人却都不如洛逸惊才绝艳,更不如洛逸与小萋之间十几年的情谊。所以他只能叹息一声,决定顺其自然,将一切交给时间,他相信,他不会看错人,更相信会用那么专注眼神看着小萋的洛逸,不会舍得小萋伤心难过。
到了月下中天、夜已阑珊之时,凤乾和洛逸都已然喝得微醺,却还未醉,他们互看对方一眼,却都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心里都明白,恐怕过了今日,两人短时间内该是再难相见。下次见面之时,也不知天下时局会是何种模样,两人的未来又会如何。
凤乾来到小萋的房间,见小萋睡得正香,脸上的表情不由渐渐柔和下来。他虽然很早便得到皇帝赐婚,从而成亲,但由于他入了逍遥派,住在逍遥谷,自然常年与王妃两地分居,目前也一直无子,所以对他来说,与他朝夕相伴的小萋,就和他的孩子一样。甚至不管以后他会不会有孩子,小萋在他心底都是不一样的存在,于他而言,他对小萋的亲情和师徒之情,才是最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粹感情。
没有利益纠葛,没有其他顾虑,只是单纯对这个人好。
这般想着,凤乾从腰间取下从未离身的玉佩放到小萋床头,然后他俯身亲了亲小萋的额头,并为小萋掖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没留下只言片语,仅余一缕叹息,悄然消散在空中。
也不知此一去,何时才能相见,又或者,此一去,便再也不能相见……最是无情帝王家,为师不想争,却会有人要为师的命,更甚者,要为师母妃、舅父、王妃,以及为师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命!但如果为师去争,最终结果,要么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要么便终生孤家寡人,此生再不得幸福。
所以小萋,你定要连着为师的份,活得更恣意、快乐,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逼你,没有人能让你妥协让步,逍遥自由,无拘无束!
这,便是为师,对你最大的祝福与愿景。
翌日清晨,当逍遥谷的鸟叫一如既往地清脆响起,小萋不由慢慢睁开双眼,并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当他正准备下床穿衣洗漱,眼角余光却瞥见昨夜凤乾留在他床头的玉佩。
“咦?”一眼便认出此玉佩属于凤乾,小萋立刻拿起玉佩在手心里翻看了一番,心底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于是他连外衣也没穿,仅着亵衣亵裤便耷拉着鞋子,跑到凤乾的房间去看。
“师傅!”推开门,果然已经人去楼空,小萋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忍不住眼眶都红了,他明白的,虽然师傅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言语,他却莫名就知道凤乾想对他说的话,只因玉佩上雕着精致的麒麟瑞兽,象征着安平喜乐,而这也正是凤乾对他的祝福。
“师傅,我会幸福的……一定会!”
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小萋将玉佩紧紧抱进怀里,眼睛里泛起了浓浓的笑意。既然师傅想要他快乐,他就一定要快快乐乐的,他相信,他和师傅会再见的!绝对会!
“坐地上也不怕着凉。”突然,身体被人扯了起来,然后背后披上来一件还带着人体余温的外衣,小萋回过头,却见洛逸正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让他不由嘿嘿笑了笑。
“笑什么,傻样!”抬手弹了弹小萋的额头,洛逸见小萋就穿着亵衣亵裤,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只是美人蹙眉,却只是更添几分风情,不仅不丑,反而别有一番滋味,让小萋都忍不住看得呆了呆。
看小萋表情更呆了,洛逸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萋的脸,牵着小萋往回走,嘴里也不忘数落道:“真不知道谁才是少爷,你说要是少爷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会把自己蠢死?”
“哪里有人会把自己蠢死?这根本就不可能!”反应过来后,小萋忍不住立刻反驳,十分不忿。
淡淡瞟了一眼小萋,洛逸一脸“眼前就有一个”的表情,看得小萋有些恼羞成怒,但也就在这时,洛逸突然说道:“别难过,你师傅走了,还有我,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你……”小萋没想到从来只知道欺负他的洛逸,竟然会说出这样安慰人的话,不由一时有些怔住,特别是当他低头看到两人紧紧握住的手,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谷里人那些玩笑似的话语,双颊终于悄然爬上一层红晕,心跳也慢慢加快起来,连相牵的手心都似乎瞬间变得滚烫,显示出心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了,好好穿衣服,穿好了记得过来给本少爷收拾包袱,我们也该走了。”领着小萋回到房间,洛逸伸手拍拍小萋的脸,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见小萋一脸不解地望着他,洛逸也不多做解释,只重复道:“记得来给本少爷收拾!不然打你这不尽责的小侍童的屁股。”
说完,洛逸也不管小萋还满腹疑惑,直接出门离开,并为小萋带上门,让小萋能整理洗漱,他则去向云不崖请辞,并交代谷内的事宜。
云不崖已经进//入晚年,整个人却依旧精神矍铄,他看着洛逸这个极为优秀的关门弟子,又不禁想起惨遭毒手的老友,忍不住长叹道:“为师也不劝阻你,只因你父亲确实死得蹊跷,为师只对你说一句话‘魔由心生,切忌为了报仇,丢失本心。’逍遥谷永远是你的家,累了,便回来。”
“是,师傅。”云不崖一席话,让洛逸听在耳里,感动在心底,他立刻跪下,重重向云不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正式向云不崖道别,“师傅,徒儿走了。待一切尘埃落定,徒儿定会归来!”
“去吧,万事小心。”
“嗯。”
当洛逸与小萋骑马离开逍遥谷,小萋不由不舍地不断回望这个留给他无数幸福快乐记忆的山谷,洛逸却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从离开逍遥谷的这天起,他就要戴上一张虚假的面具,用以遮掩真实的自己,那样才能保护好小萋,为惨死的父亲报仇,夺回洛家家业,做一个父亲口中顶天立地的好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