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暗香夜来袭,它芳香馥郁,夜间浓香更盛,无时无刻不在蛊惑世人。它的花儿就像海妖的歌,爱在危险边缘寻乐,爱看那些人被它迷惑,并深深陷入它的牢笼中,永不得解脱的模样。
所以,它喜欢用它的馨香,勾引着人在它身前停驻观赏,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夺走观赏它的人的一切。
它偏执、冷漠、自私、掌控欲强,为霸占爱而不择手段,哪怕是生死相隔都无法阻挡它独占的*。
但就是这么坏的它,却偏偏让他的小情人深深为之痴迷,甚至愿意为了它,扭曲自己的人生,只愿与它在危险边缘游走,一次次体验隐秘的快感与无上的感官刺激。
看啊,它又伴着夜莺啼歌,悄然绽放,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勾引着迷途的小情人来到它身边,俯身轻嗅它的香,被它诱惑、为它着迷,甘心陷进一片浓香的假面温柔里,然后在它香气的包围中,微笑着献祭自己,陪伴它永生永世。
来啊……闻我吐露的芬芳,随我共同大梦一场,一起迷失于这片夜色茫茫。
我爱你,所以我要霸占你。霸占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爱情,谁要是胆敢觊觎你、触碰你,我绝不轻饶!
七月十五,盛夏,月圆夜。
季景安最近要做一个大项目,所以到了快十二点还在加班,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严肃古板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惊喜,他立刻接起电话,温柔唤道:“七七,还没睡吗?”
只听那头是一个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正惊恐地喊道:“哥哥,哥哥!快回来!快……救……啊!”
电话那头的线陡然一断,季景安急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并拿起西装和车钥匙就准备往外面跑去。
一边跑,季景安一边不停回拨电话,电话却再没打通过,甚至还有语音播报“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同时电梯也不知怎地失了灵,怎么都按不动,气得他不由骂了一声“*!”转而跑向楼梯,跑步下楼。
楼梯间十分空旷安静,感应灯也好像失了效,季景安只能打开手机电筒照明,一边着急地往下跑,一边暗暗念着,“七七别怕,哥哥马上回来陪你。”
“呵~季景安。”
突然,有一声带着轻嘲的空灵声音在身后响起,季景安不由立时顿住脚步,用手机电筒往后一扫,厉声喝道:“谁!”
然而身后,空无一人。
季景安呼吸骤然急促,心跳也开始加速。他又用手机电筒四处扫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人,便回过头继续往楼下跑,心里总觉得惴惴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着他跑一般。
跑啊跑、跑啊跑,季景安一直在楼梯间跑,却总也到不了一楼,然而他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不对,依旧在跑,鼻息间也仿佛闻到一股浓郁的夜来香香味,那香味慢慢迷惑他的神智,令他再也停不下脚步,直到跑得胸腔疼痛,喉咙里有了血腥气,还在跑着,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不自量力。”耳边再度响起那个带着嘲讽的清冷声音,然后季景安感觉背后被人狠狠一推,随之脚下一滑,手机从手中滑出去,身体滚落在了楼梯上。
碰!
碰!
碰!
……
碰!!!
最后,季景安的脑袋重重磕在楼梯上,后脑勺和前额都淌出鲜血,他身体轻轻动了动,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然后他只感觉身体猛然一重,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一样,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脖子被人捏住,骨头发出嘎的一声,季景安的眼眶猛然瞪大,眼中仿佛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中只有一双透出无限冷漠的狭长凤目,在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对他说,“你该死。”
这一刹那,季景安脑海里浮现出弟弟的那张脸,心里不由满是苦涩,因为他还没等到对方的答案,就要这样难看地死去……
七七……哥哥爱……
嘎!
脖子一痛,季景安的生命力就此停摆,身体软软地趴在地上,像是没了骨头,鲜血也流了一地,堂堂新一代季氏集团总裁,就这样摔死在了楼梯间里。
“季景安,你不该对他生出这种心思。”依旧是那个冷冷的嗓音,那团黑雾看着季景安大睁双眼、死不甘愿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转而彻底消失在这里。
七月十五的月儿,那么圆,月光那么亮,月下的夜来香开得越发繁盛,香气也愈加蛊惑,浓香彻骨,仿佛美人一笑。然而,美人一笑,明明那么美,却无端透出一股阴森寒意,带着一丝一缕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早上七点半,一串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像是一道催命符,惊醒了正在安睡的少年——季小七,也就是季景安的弟弟。
皱着眉,小七在床上摸索了一通,直到邓丽君那首《夜来香》开始唱第二遍,他才找到手机,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小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的神色是那么惊慌、那么不敢置信,然后他突然带着哭腔地猛地吼道:“你说谎!哥哥怎么会摔死!”
猛地扔开手机,小七开始抖着手穿衣服,然后只用冷水冲了一把脸,连牙也没刷,穿着睡衣就跑到车库,随便开了一辆小跑,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季氏集团,冲到警察说的那个楼梯间。
楼梯间已经被警察的黄线封了起来,很多警察都在现场拍照、找线索,小七却只看到凄惨地躺在地上,鲜血流了满地的哥哥。
“哥哥!”怔了一下之后,小七忍不住哭喊着想要扑向季景安的尸体,却被警察拦住了。
“请家属不要破坏现场。”
“你放开我!哥哥!哥哥!哥哥!”小七努力挣脱着,眼睛死死盯着季景安,却见季景安瞪大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由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头痛、心痛、四肢酸软,让他痛不欲生。
“哥哥……”突然,小七哭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是在季家大宅,床边坐着神色颓靡的季爸爸和妈妈,“妈妈!”
小七从床上坐起来,扑进了妈妈怀里,眼睛一红,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哥哥死了,妈妈,哥哥死了……呜……妈妈!”
小七妈妈听到这话,仿佛是被诛了心,也跟着红了眼眶,连站在一边的季爸爸也是眼睛一红,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季爸爸看了一眼妻子和小七,在心底叹息一声,转身出去,去处理儿子的身后事,也要向警察了解一下情况,看到底是意外,还是另有隐情。
小七妈妈和季爸爸是后来的组合家庭,季爸爸很早就丧偶,一个人带着季景安,小七妈妈则在小七两三岁的时候就和出轨的前夫离了婚,后来为了小七,重新回到职场,应聘到季氏集团,也因此认识了季爸爸,后来两人自由恋爱,结婚至今已经整整十几年。
而他们一家,也确实不像组合家庭,他们相处和睦,完全就是幸福的一家子,特别是小七和季景安,两人明明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亲,而季景安比小七大五岁,从小就特别照顾小七,两人几乎可以算是形影不离,直到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景安一心扑在公司上,小七则在家躲着,像是在刻意回避季景安一般。
又狠狠哭了一通,小七的情绪才勉强平静下来,小七妈妈出门去陪季爸爸,小七则呆呆地坐在床上发呆,脑海里浮现出两周前的那一幕。
那时的季景安还是那么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短短不过两周,却……
想到季景安的死状,小七不由又是鼻子一酸,忍不住屈起膝盖,双手抱膝,将头埋进双臂间,隐忍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哥哥……对不起。”轻轻唤了一声,小七想到最近总是避着哥哥的行为,不由满心愧疚和后悔,若是他不这样做,哥哥就不会天天投身在公司,会乖乖地下班就回家,就像以前一样,那哥哥就不会死了……
“都是我的错……哥哥……对不起……”耸着肩膀,小七禁不住又低低哭泣起来。
“哎……宝贝,别哭……”
空气里好像响起一声叹息又好像没有,小七敏感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什么也没看到,便没再关注,而是拿过床头的相册,开始翻看,越看眼眶就越湿润,直到最后形成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滴在和季景安的合照上。
“哥哥……”心痛地唤道,小七再度忆起那天的场景。
那天季景安将他约在一家西餐厅吃饭,点着蜡烛、花瓶里插着玫瑰,耳边轻旋着优雅的小提琴,然后季景安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七七,我喜欢你。”
“啊?”当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将那感觉压了下去,他只得尴尬地笑着应道,“我也喜欢哥哥呀!”
“不,我喜欢你,就是对待男女朋友那种喜欢,想亲吻你、拥抱你,想照顾你一生一世。”
“哥哥!”猛地抽挥手,小七起身就跑走了,只留下季景安高声喊的一句“我不会逼你,会等你的答复!”遥遥从身后传来,却成了记忆里对哥哥的最后印象。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小七用手抹开滴在相册上的眼泪,然后用手指摸了摸哥哥的笑脸,情绪低沉地自言自语道,“做兄弟不好吗?为什么要喜欢我……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将相册闭合起来,小七将相册抱进怀里,闭上眼睛,轻轻道了一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哥哥,希望你来生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就在小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后的空间好似有一瞬间的扭曲,仿佛是某个人在发怒,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耳后一阵阴风吹过,好像有声音在问他,“你喜欢谁?!”
几天后,警局的检验报告出来了,说是季景安生前手机收到过一通无名来电,警方修复当时的语音后,却只听到一系列滋滋滋滋的无意义电波声,而那个号码经过查验,也是个空号,线索就此断掉,再加上排查过季景安的圈子,也未发现有可疑之处,最后勘察过当时的情况,警方最终断定季景安是意外死亡,并非他杀。
当然,法医还有一些地方并没有弄清楚,比如季景安脖子骨断裂是最后的致死伤,却绝不可能是摔倒能摔断的,而且季景安身上好几处骨头都碎裂成了粉末状,好似生前被重物直接碾压过一般,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成了一宗看似没问题却有问题的意外事故。
事情查清出后,季爸爸将季景安的尸体领回家,开始操办季景安的后事,也重新回到公司,接管因为季景安的突然意外身亡而造成的公司小范围动荡。
季家的生活慢慢回到正轨,却再也回不到过去,只因少了一个人,便少了许多欢乐,再加上家里处处是这个人存在的痕迹,总是会令人触景生情。所幸还有小七这个开心果,不然季爸爸和小七妈妈恐怕早就受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伤心至死了。
季景安死后一个月,八月十五,又是月圆夜。
今夜的月,比之一个月前,更为圆、更为亮,光线更为皎洁,小七院子里种着的满园夜来香,也在夜色中散发出更为馥郁芬芳的香气,那香气飘荡在空气里,渐渐形成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人影。
人影身形修长,五官极为俊美,特别是一对狭长的凤目,邪气中透出一股轻嘲冷漠,冷漠中又无端好似溢满深情,让人见而难忘,一眼就会被其所迷,深深坠入他的陷阱中。
只见他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向小七的窗户,然后勾起唇、半眯起眼,露出一抹温柔又邪气的微笑,笑着道:“宝贝,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