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郑尖顿时毛骨悚然。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仿佛要被那个声音吸过去,心中酝酿出一股悲伤,甚至生出自杀的念头。
这个鬼东西,能够扭曲人的意志!
他想要再看,铜镜却渐渐熄灭了......
“无法看到更多了吗?这条恶鬼明显比曾经遇到过的都要强大,尤其是那对血红色的眸子,只是看着就让我心头发颤。”
郑尖心中竖起了某种警惕,甚至有不愿直面这个东西的感觉。
不错,头一次,他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你可以想象,一夜之间,这个鬼东西将整条街的人全部杀了,实力该暴涨到何种地步?
就算他有封鬼炉和镇鬼黄符,也没有几分胜算。
“可是,如果我选择离开,这里必然会有更多的人受害,还要等到魏家的人到来,从他口中或许某种信息,和天骄空间进行交易,绝不能就这般退败,若是走了,我还是我吗?”
这一刻,郑尖又生出一分冷笑,刺激,自己不是就喜欢挑战这些高难度吗?
现在又怎么可能遇到困难就逃避?
“蛰伏在这附近,等待着魏家的人到来再做打算。”
心中打定了注意,也便息了某种念头,继续在贫民街游走。
他没有动那些尸体,害怕引起某些人或者鬼的感应,只是略作查探,确定都是一般死状之后,继续向深处迈步。
“虽然看到了某种信息,但这条恶鬼是如何害人,还是不清楚,是通过眼睛,还是那个声音,又或者物理杀人!”
他隐隐有某种推测,但还不能确信。
茅草屋有些已经倒塌,掩埋着尸体,甚至有些房屋被火焰烧透,只剩下了黑灰一片,地面上躺着一具具尸体,有的已经不成人形。
他暗叹一声,继续前行。
“咦,这几具尸体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突然,他的脚步停滞,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一户人家。
房子被烧毁,扒出来四具尸体,一对中年夫妇被砸断身躯,身下的两个孩子却还保持着圆润的形态,身体呈暗青色,已经开始出现尸体的征兆,但还保持了人本来的形态,没有即刻腐烂溃败。
“他们不是被那条鬼杀死的,而是恰巧遭遇了火灾,死在了火焰中,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对夫妇是被房梁砸死的,但这对孩子,一男一女却非是如此,他们是被烟熏死的,火灾中最危险的往往不是火焰,而是浓烟。
这个东西依旧致命,而且危害性不小。
大多数火灾人们往往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烟熏死。
“可惜,这对夫妇强撑出了一片安全之地,最终还是没能拯救自己的孩子。”
郑尖也微微有些动容,探手将两人不甘怒瞪的眼睛合拢,又将两个孩子的尸体用草席盖住。
第一次,他生出了怜悯之心,不是为死人,而是人世间最真挚的那份情感,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就是如此伟大。
生命在爱面前都显得浮夸。
“希望你们来世能拥有一个安稳的一生,莫要再经受如此折磨。”
他站起身,继续踏步离开。
很快,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一盏昏黄的烛火在夜空里游荡。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刹那,一点灵光从他的背部飞出,落在了草席之中。
而这些没有引起任何事物的关注。
包括......天!
“咳咳~”
一声轻咳从草席中传出,很快,草席被一只手扫开,露出一张铁青的脸庞。
从中爬起了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他的眸子很冷,却似蕴含着深沉的灵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躯体,在脑袋里轻轻磕了几下。
“很好,还没有腐烂的痕迹,没有生出某种蛆虫,只是体内的微生物群体开始增生,自身的细胞死去,体内循环陷入静止,就像一个机器人,失去了电力。”
林川皱起眉头,随即舒展。
“此人本命不该绝,却恰逢恶鬼来袭,导致他没有从房间中跑出去,死在了这里,故而我才能借体重生,获得一定的行动权。”
郑尖手中的青铜镜能够看到鬼的踪迹,而这些能力自然来自林川。
他的烛照之瞳可不仅仅是观测气运,已经能够延伸出细微的能力,譬如通过观测天地间气运流淌的痕迹,推测出这个地方曾经发生或者还没有发生,而即将发生的事情。
天地人神鬼,万物万妖,一切众生,乃至无性命之死物,也具有气数,在天地间皆有归属,自也能观测。
一块石头机缘巧合也能诞生生命。
更何况一碗水尚有八万虫,一块石头上附着的微生物也不在少数。
“此时才发现这双眼睛的强大,这才是黑衣董事选中我的原因,看来我在地球也不是一无是处。”
林川沉思一会儿,漠然抬头,张口一斥。
明明没有事情发生,没有声音传出,天地间却似有炸雷响起,刹那的明灭照亮了整个魏洋城。
“魂来!”
不错,他正在招魂。
附着在这个少年身体里的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只是一个印记,要想肆意的行走,发挥出威力,还需要灵魂来助力,就像身份证一般重要。
在华亚联邦,没有身份证,那才是寸步难行,车不能坐,房不能住,饭不能吃。
一切都有规律与定则,不能违背。
这个印记里储存着和郑尖交换得来的部分力量,正好合适将少年的灵魂召唤回来。
他不能动用自己的力量,因为在这个世界,他是不合法的,就像偷渡客,一旦调动力量,即刻就会被天地所感知,他没有把握逃过黑衣董事的眼睛。
毕竟在那个空间里,世界就像一个沙盘,一举一动一切变化都在黑衣董事的眼里。
一旦出现某种不合理的变动,即刻就会引起黑衣董事的注意。
而此时招魂却不同,这是饱含着某种合理性,甚至是顺应天命的一次巧合事件。
只能说这个少年本来就命不该绝,只是那只恶鬼的踪迹超出了命运的掌控,本质上那条鬼真正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她是毫无规律的,超出命运的。
可以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真真正正的变数。
他和那个恶鬼一样,都是不合理的变数,就如神拳界的邪王石之轩,一出世就遭受到整个神拳界强者的镇压。
变数是不容存在的,也是不能存在的。
他们打破了某种规律,会破坏整个世界的运作。
呼呼~
不过一刻钟,一股凉风吹来,直入少年的体内,林川顿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残破的魂体从四面八方游荡而来,渗入到身体中,盘旋在那个印记中。
这枚印记依附在少年的残破命格中,将他完善后,并没有任何异样。
很快,整个魂体被他补全。
构成了一个微弱的人形魂体,并开始构建某种特殊的机制,圆融自如,带着莫测的伟力,吸收着天地间的某种神秘力量。
一个时辰后。
林川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体依旧死寂,呈现死人的暗青色,但此刻却没有了那么僵硬,循环重新开始,微生物群体重新构建,身体有了温度。
“活了吗......”
少年的记忆自然在心中扩散开。
少年姓王,名二狗,死去的姐姐叫大花,父母是普通的农民,机缘巧合采到了一种药草,交换之后被放进城中,居住在贫民区,平素给平民区的百姓干苦力挣钱。
此刻却全部死了。
“从此以后,便没了姓名,就叫川道人吧!”
他只有一米六出头,身材瘦削,因为死了腹部有些臌胀,经过改造后重新恢复。
撕掉身上的破碎衣衫,又从废墟中扒了几件尚算完好的黑色大衣穿在身上,顷刻消失在黑夜中。
川道人,本质上只是林川的一具分身。
郑尖体内的印记才是林川的核心灵魂印记,一切的讯息都会在灵魂中汇总,并不会出现延迟。
而分离出川道人的原因,自不是只是看风景的。
他要深入恶鬼界最深处,去窥探这个世界本质。
两方同时下手,或许能够更快的或许到世界的真相,获得金丹的秘密,这里到底与摘星道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魏家,李家,袁家,这三个姓氏并不寻常。
他记得摘星道人化名天机子之后,曾收过三个徒弟,魏纯钧,李淳风,袁天罡......
“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
......
郑尖走到尽头,又开始折返。
他没有遇到鬼,也没有发现更多的异样,对于恶鬼是如何将整条街的人全部杀死,他没有头绪。
但他知道,这里面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嗯?”
突然,他脚步停住,注意到了地上的不同寻常。
“这烧死的一家,我明明盖上了草席,为何草席被人掀开了,那个小男孩不见了!”
莫非是没死,走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绝不可能,自己分明已经确认过,而且那个小孩的身体已经呈现暗青色,出现尸斑,腹部膨胀,开始腐败溃烂,怎么可能活着?
顿时,他头皮发麻。
有东西来过,带走了那个小男孩。
“妈的,不会是那个鬼东西吧,只是鬼也会对死人感兴趣,还是说那个小男孩变成了......鬼!”
他有些警惕的四处查看,手中已经握住了法器,但有动静,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怔怔呆了良久。
黑夜里一片安静,连风声都显得安静,只有扑鼻的恶臭顶着脑袋发昏。
现在他已经有些适应,并不觉得难以忍受。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好闻。
这大概有点病态吧。
“没有事情发生吗......”
这一夜,并没有什么收获,得到的讯息和在客栈得到的并无二致。
“看来只能无功而返了,静等着魏家来人,或许他们能有手段降服这条恶鬼,我也可以趁机接近,看到了那条鬼的模样或许也算是一条线索,可以与魏家的人勾搭一下关系。”
他站起身,吐了一口气,便欲转身离开。
但是忽然,一股冰凉的风吹来。
郑尖猛地一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青铜镜中的信仰竟然开始快速的燃烧,还没有三秒燃烧一空,身体中的所有法器,在瞬间全部烧透。
一股冷汗从额头滑落。
他娘的,出事了......
“你......在......哪......里......”
低低的缓缓的诡异的女声在虚空抖动起来,使得夜空显得格外的昏暗,一股猩红的光芒笼罩了过来。
窗户化作血红。
地上的水渍浸染的如同一片鲜血。
“咕咚......那个东西没有离开!”
郑尖猛地转身,一双眸子瞪大最大,深深的寒意直接炸出体外。
他看到了......
黑暗的雾气在夜空流淌,一双猩红的眼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就这样静静的,诡异的顶着他。
两人的距离,不足一尺。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东西已经贴了上来,甚至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他,杀掉他,而他还毫无所觉。
嘭!
青铜镜抛出,却砸了个空,跌落在黑暗中,发出一声闷响。
极度的湿冷之感从身前传来,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心头更是泛起了深深的寒意与恐惧。
一股股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地闪灭。
那是一对恩爱的男女,男的俊朗不凡,如书生每日读书,女子温婉大气,抚琴唱曲,两人琴瑟和鸣,好不美好快乐。
但是有一天,这副场景被打破了。
那一天,天碎了。
就像镜子一样破碎,缝隙里留下粘稠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一道道身影坠落,死去。
男子怒发冲冠,咆哮在山野,他看到师兄死了,朋友死了,师父也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只留下这对夫妇在痛哭。
某一天,男子背上了行囊,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临走时曾对女子说:等我回来......
后来,女子也死了......
两行血泪从郑尖的眼角滑落,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女子的血。
结局是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那个男子似乎要去做某种大事,想要扭转命运,可是最终他没有回来。
所以,他也死了......
“这是这条女鬼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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