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现在,以及未来会发生什么,消息有好有坏,她爹爹不忍,却抵不住她的哀求,总是会第一时间告诉她最新的消息。
听闻他杀敌很勇猛,得到了不少的功勋,他的军职,是他实实在在打下来的,无人质问,又听闻他有一次上战场被偷袭,受了伤。
不过伤势不是很严重,修养了几日之后便重新投入了战斗中。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拼命三郎,仿佛是为战争而生的,很多计策,都是出自这个少年的手。
这些消息断断续续的,一点不漏的进入了她的耳朵中,她能够想象到,那个半大的少年,来到了自己梦想已久的天地,终于得到可以尽情舒展自己的机会。
也许他闲暇的时候,也是在想着战争相关的事情吧,只是不知道,是否有偶尔的,哪怕一星半点的,想起自己,如果有,她也知足了。
虽然不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是知道他安好,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似乎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距离所谓的约定时间早已经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回京都,而她,似乎真的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她的屋子里的药味早已经散不去了。
就连她的身体上,都弥漫着那浓郁的,苦涩的药味,有些令人作呕,她却不得不笑着喝下一碗碗的汤药,然后安抚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好友,说着自己没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多久忽然的落了下去,一切发生都好快,正如她当初没来得及好好的和他告别,她埋藏在心间的那些话再也没和人提起,却成为了困扰她的梦魇。
很多夜里,她和他回到了最初的时候,自己见到他,然后便告诉他,自己的心思,她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答复,还是见到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如同在逃避什么魔鬼。
日复一日的休养中,她有一日的清晨醒来,睁眼看着外面微茫的光,忽然的就笑了起来,她昨夜梦到了他凯旋了。
她依旧骑着出征的马,脸颊成熟了很多,带着士兵特有的峥嵘,他看到了自己,然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包糖果,他说他记得回来要给他买糖果的,他来兑现承诺了。
梦中的脸颊是那么的清晰,她知道那是他,却又不是他,面对苍茫的天色,她的心上人啊,依旧在遥远的彼方,她见不得,却日日,思之如狂。
这是她长久以来,做的关于他的唯一一个美丽的梦,美的她不愿意从梦中醒来,可是身体上传来的病痛感却让她从梦中惊醒,然后只能躺在床上剧烈的喘息着。
屋外头的下人已经清醒了,起床洒扫,声音很小,她却听得清晰,所有的声音,都仿佛一下子被放大在她耳边,一丝不漏的,进入了她的耳朵。
她依旧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光线逐渐的变亮,屋外有脚步声传来,有人推门进来了,那是她的丫鬟,她该起床了。
“我今日的身体似乎好上了不少,告诉爹娘,我想出去走走,去柳府。”去她第一眼见到他的地方。
丫鬟来也去的很快,并且她的想法得到了同意,穿戴完成,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消瘦的自己,笑的有些苦涩。
不过是一年多的时光啊,那个圆润的,自认为可以冠绝京城的美人儿,怎么就成为了一句活着的枯骨了呢。
身体是真的轻快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有劲了,到柳府的时候,没人阻拦便入了门,柳府的人认识她,也都知道她的心思。
她被柳府的下人告知柳昭被柳家夫人叫过去了,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她也不在意,只是撑着身体,往后院走着,然后路过一片杏花林的时候,站住了脚。
今日是她初见他的那一日,也是在这个地方,少年舞剑,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活力,他的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仔细,他的招式一丝不苟的。
那时的他,一举一动,似乎都历历在目,捂着嘴轻轻的咳嗽着,身边传来了关心的声音,她摇头说着自己没事,然后走近了,最后坐在了那一棵杏树的底下。
头顶上的杏花应该是很香的,可是她的嗅觉,她的味觉,早已经在那病痛中消失了,她感受不到,只能抬起手掌,任由那花瓣落在自己苍白无力的手掌之上。
攒起拳头,然后将其放置在心口的位置,她见不到他了,她今日是来和那个少年告别的,他听不到自己的话,只有这一棵杏树,听着自己絮絮叨叨的话语。
她依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她所有的话语,在她唇齿之间慢慢的流淌着,她希望,他回家的时候,看到这棵树能够想起,那个因为他那个腼腆的笑容就羞红了脸的姑娘。
不知不觉间,脑袋昏昏沉沉的,手臂已经没有力气了,慢慢的往下滑落,她听到丫鬟惊恐的呼喊声,似乎在让她撑下去。
她也想的,撑到他回来的那一日,可是她不行了,她撑得足够久了,今日,许是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最后的力气,让她来到了这里。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柳昭的声音,努力的睁开眼,她在说些什么,她却是听不清楚的,只能看着她的唇瓣开开合合,却只能颓然的掀起了唇角。
她想,要是想到有这一日,她一定要去学唇语,这样她就能知晓阿昭的话语了,留下这么好的友人自己先走一步,而起还是让她看着自己走的,自己好似有些残忍啊。
可是阿昭一定会原谅自己的,谁让她就是那么的喜欢她的哥哥柳夕呢。
柳夕,夕哥哥,她好像看到阿昭的嘴里说出了这个名字,想要听清楚一点,却终究是能茫然的睁大眼睛看着。
有花瓣飘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痒,阿昭已经蹲下身体抱着自己哭泣了,脖子上的潮湿很是温热,惹得她的心很疼很疼。
“我没事的,阿昭,我要走了!来生,我们还要做好友哦!”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可否说出了口,她也不不知道,阿昭什么时候能从悲痛中走出来。
她只是看着,那蔚蓝的天空,逐渐失去了色彩,一切都变得灰暗起来,她的那双杏眼,缓缓的闭上了,她的唇瓣是翘起的,似乎是,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