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介城有自己的职责所在,他会负责帮忙艾德里安在北州的公司运营,辅助公司尽快步入正轨,现在北州对外投资的环境依旧良好,鼓励外资进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有江介城过来,大家的心都放松不少,艾德里安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江律师,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住处你看过没有?”
“暂时还没有,先生。”江介城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是睡觉的地方,我本人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我还有一些私人的行程。”
江介城是华夏人,且是在国内出生,少年时期才移居国外,这件事情艾德里安早就查过。
既然是少年才出去,在国内还会有亲人,艾德里安无所谓地说道:“只要不耽误正事,你仍是自由的,想去哪里都可以。”
“多谢先生。”江介城掩不住脸上的疲累,他不去追究刚才紧张的气氛是为了什么,提起箱子说道:“确定公司地址就可以,今天下午我就可以开始办公。”
这是江介城的职业态度,艾德里安烦闷的情绪终于好转,至少还有一个人能让他舒心。
江介城提着行李箱,谢绝了他们相送的请求,决定自己打车去住处,他说这样能更好地熟悉北州这座陌生的城市,等他到了门口,刚想试试新下载的打车软件,一辆车停在马路边。
只看了一眼,他便毅然提着行李走到后备箱,放好行李,他直接坐到副驾驶位:“你好。”
“江律师,欢迎你来到北州,请问下一站是?”
报出地址,江介城看着开车的祝絮梵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恍神,这张柔美的脸蛋是如何同时兼具刚毅之色的?这或许是从军后独有的气质了,难怪他会喜欢。
就算是他在国外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各国美人,也得承认祝絮梵的独特:“麻烦你们了。”
后排,俨然是他见过老贺,老贺朝他友善地知笑,丝毫不介意他是从艾德里安的地盘出来:“你是江副队的亲人,我们招呼你理所当然。”
江介城有些恍神,想到亲兄弟的死,他微微扭头,不愿意去想母亲听说他要回国后的种种疯狂表现,她又一次以自杀作为威胁让他呆在m国。
因为这件事,他才不得不改变行程,暂缓与艾德里安一同回国的计划,在他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母亲,母亲又提出一个请求——绝不允许他去寻找亲生父亲。
甚至是——“就算他死了,你也不能去他的墓碑前祭拜”。
可是当初明明背叛家庭的人是母亲哈,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她犯了错,又不能原谅无法原谅她的丈夫,更是憎恨捅破她秘密的亲生儿子江介怀,将那对父子视为肉中钉,眼中刺。
她憎恶江介怀,因为是江介怀看到不解的一幕转告给了父亲,才让父亲知道她出轨。
她贪恋外面的殷勤,却又不愿意舍弃老实听话的丈夫和孩子,也没有料到平时看着对她唯命是从的男人铁了心要和她离婚,还是在她求情后无情。
原本的犯错方因为离婚的事反倒给自己安了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她处处指责前夫无情,绝口不提自己犯错在先,出国后更是陷入自己的妄想。
一个在外人眼中完美的家庭破裂了,她是罪魁祸首,却将所有责任推给江介怀。
要不是江介怀戳破了假象,他们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还能继续,不会离婚,江介怀就这样被母亲抛弃,并成为她的仇敌,至于父亲,那纯属于受害者有罪论。
江介城想着母亲发作时的疯言疯语,不禁头痛地掐紧了手指,江介怀,没了。
无论母亲是否能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伤害,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弥补,她对他造成的所有伤害都是有心,有意,结果却是他没有长偏,没有成为钻牛角尖的人。
他光明,他磊落,能为了信仰和爱抛头颅、洒热血,他没有辜负自己。
这些隐情他没有办法向外人提及,面对江介怀的战友,他更不想让他们知道江介怀曾经遭受多大的恶意,这些恶意还是来自他的母亲,他这一生,结束得辉煌。
车里过于沉默,祝絮梵一直盘算着如何向江介城开口,就听到江介城说道:“你们手上还有他后来的照片吗?我是说牺牲前。”
老贺忙不迭地说道:“我有好几张,是休息的时候拍的,就是没穿制服。”
其实他们穿制服的时间也不多,经常是便衣出任务,这样才够隐蔽,“等我找到拿给你。”
“多谢。”江介城由衷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怀疑艾德里安和你们队友的牺牲有关,如果有关,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你们,绝不会让他白死。”
原本还在盘算如何开口的祝絮梵万分诧异,江介城苦笑道:“在你们眼里凡是出国了入了别的国籍的都不晓得自己根在哪了?人与人其实是不同的,有那样的,也有我这样的。”
“我们转了国籍有可能只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与是否爱国无关,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忘本忘祖的也不少,请你们相信——我记得自己是谁,该做什么事。”
“我的律所接到艾德里安家族的聘请并不容易,要放弃这个客户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律所的其他合伙人不会同意,我也难以放弃,请你们谅解。”
“我目前的职责是承担他们在华夏分公司的法律顾问,结合当地律法帮助他们更好地立足,仅此而已,一旦有越线的地方,我知道自己如何做。”
祝絮梵正在开车,没法和坐在后排的老贺交流眼神,但江介城的这番剖白远超他们想象。
来之前,他们俩商议过许多话术,要如何引导,全白瞎了。
一个人只要有心,该做什么事哪里需要别人提醒?
车里似乎嬴荡着江介城铿锵有力的声音,祝絮梵所有的话头都被掩下,老贺摸出支烟,手指轻轻摩挲着烟头,眼皮轻抬,没从祝絮梵脸上瞧出些别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