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借口要抽烟去了外面,进入空中花园的露台,萧承羽立马跟过去,沈平早知道他会跟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说,要是告诉知行实情,他小小年纪能行吗?”
这话从沈平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割他的肉,既心酸,又疼。
小知行早知道他不是亲爹,可不晓得自己是被亲爹放弃的孩子,还是私生子。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私生子都不好听。
“沈哥,这事我帮不了你,”萧承羽其实不难看出沈平的心事:“万物斋要开到北州,龙爷看着也要来坐镇,再加上骆雄他们的举动,应该是想抢回孩子。”
“要是能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冲动背这口锅。”
萧承羽没有说话,两人都知道,时间不会倒流,世上没有后悔药。
“但我不后悔养这个孩子,我和他辈份本来是平的,现在他叫我一声爸,我心里也应。”
萧承羽沉默几秒,低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沈平其实有决定了,不过是想有人再推他一把,沈平嘴巴微张,声音很小,从嘴型能看出他在说什么,萧承羽只是点头:“也好。”
他拍拍沈平的肩膀,道自己要去十三行转转,回到病房和老武他们打过招呼就先走了。
老武和老六也看出沈平心事重重,之后找借口要抽烟也避出去,但没有走远,就在病房附近守着,上回惊蛇有效果,也怕对方再来个回马枪,不死心又找过来。
知行都十岁了,知事了不少,他对沈平的异状不可能视而不见。
他手握着鲁班锁,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爸,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沈平从口袋里取出原本戴在知行脖子上的血沁玉,塞进知行的手里:“这是你亲爸唯一留给你的东西,沈知行,你不是我捡来的,你亲爹姓龙,我曾经叫他一声师父。”
压在心底沉甸甸的事,讲起来其实几分钟就结束,并不如想象得沉重。
小知行听得十分认真,也尽自己的努力去了解每句话,每个字!
小知行心头沉闷,他不是三岁的孩子,早开了心窍,他仰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爸,你是不准备要我了,把我送回去?我亲妈在哪?”
稚嫩的脸还是苍白的,澄亮的眼睛里带着几许泪光,这小子到了这份上还强忍着。
沈平的心抽搐了一下,默了好几秒。
“你亲妈早被逼死了,你亲爸在乎名声,当年不想认你,你亲妈又是个贪财的,一直拿你要挟要钱,你要不是个男孩,估计也够呛。”
“我跳出来认你做儿子,说你是我的种,是为了还师恩,后面的事你都记得,咱俩都成了弃子,这些年东奔西走,我在北方文玩圈混不下去,名声败了。”
“在南方,我自己又嫌丢人,心里膈应,不愿意去混,咱俩的日子过得一般,现在你亲爹要来北州,我看他找你找得凶,不是想对咱俩不利,就是想把你认回去。”
沈平狠狠地吐了口气:“你怎么想?”
小知行得消化许多东西,轻声说道:“今天你要是不说就好了,你要不说,一直是我爸。”
沈平叹了口气,反问道:“鉴定报告它也不会认,咱俩的dNA就不会在一个基因里。”
“要是他们没找来,我还继续当你爸,差辈份就差吧,反正我都成大龄剩男,不准备成家,可人都找到医院去了,要不是你老武哥他们精明,你早就暴露。”
“知行,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这几年治病也难受,比一般孩子要早慧。”
“我知道你听得懂,晓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龙百江不认我这个徒弟,但会认你这个亲生儿子,你要回去,跟着他能过上吃喝不愁,甚至余生不愁的好日子。”
“但是,我也直白地告诉你,你亲爹不是什么大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你认祖归宗。”
“我话只能说这么多,剩下的你慢慢消化,咱俩不能躲一辈子,之前为了保证你平安手术,你承羽哥给你请了保镖,但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小知行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一手拿着鲁班锁,一手拿着血沁玉,就这么地不吱声。
“这块玉不是你亲爹自愿给的,我当年是蠢,但没蠢到家,想留个信物,他是名人,这块玉是他在一次拍卖会上拍来的,和你亲妈好得跟一个人的时候,送她的。”
“你亲妈死后,他是准备把这块玉收回去的,被我藏起来,和他说没找着,留下了。”
小知行浑身一震,望着他:“爸,你好狡猾哦。”
沈平气得拍了他一下:“真狡猾就不会养着你了,早把你扔了。”
“哦。”
一时间又陷入静默,小知行突然低下头,豆粒大的眼泪落在血沁玉上。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抬头,抹去一脸伤心的泪水,哽咽道:“爸,我不走。”
沈平身体微震,心底也淌着暖流,十年,没白养!
“那行,以后也不走。”沈平咬牙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萧承羽要去十三行,其实要去的是总店,离古玩市场最近的那家店,他顺道拐进了古玩市场,北州古玩街一直人流量颇大,但成交在这几年其实在走下坡路。
二十一世纪初,古玩行业复苏,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达到巅峰,但同时,每年全球收藏品伪造和欺诈所造成的损失就高达60亿美元!
这几年不少玩家退场,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件导致行业被污名化,令人痛心疾首。
曾几何时,鉴宝节目全国热播,因一夜暴富的神话入圈的人无数,可后来市场开始崩盘,最近一年倒闭的古玩城就有数百家,但北州古玩市场不在其中,这里,依旧人头攒动。
只是,成交量却在下降。
萧承羽上回来是冲着凌家的八宝阁来的,今天才算真正地在古玩街里转悠。
正准备深入,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不可能,这东西根本不是我们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