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羽眯起眼睛,好一个骆雄,他肯定是凭着这股钻营的劲才留在龙爷身边,关键时刻他是真的敢上,这是准备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
沈平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龙百江肯定会想办法将自己摘出去,这一点早在他们预料之中,骆雄出面来顶,就要看他准备怎么顶,顶多少。
“大师兄。”骆雄还像以前一样称呼沈平:“当年是你高风亮节,为了保住师父声名挺身而出,师弟们深感佩服,但是光是你一句话哪里够。”
“师父也是男人,也会有冲动,其实是踏入他人设下的桃色陷阱才有这样的后果,”骆雄眼底闪着贼光,扭曲了龙百江和知行生母的关系:“他本人也是受害者。”
放屁!沈平捏紧了拳头,沈知行的生母没了,死了,死无对证,现在任凭他们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什么桃色陷阱,当年还是龙百江先盯上人家年轻姑娘。
他不敢说知行的生母没有半分错,没有贪慕龙百江的地位和财力,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现在被骆雄讲成了受害人有罪论,龙百江也是受害人。
好一张利嘴,骆雄的德行他知道,沈平冷笑道:“所以?”
“当年的事情师父猝不及防,得亏大师兄你出面才让议论的声音小了些,但是,仅是那样不足以平事,所以我给师父出了个主意,赶你出师门是我的主意。”
“师父厚待你,看中你,怎么舍得放弃,也是我步步诱惑,才让你狼狈离开。”骆雄微微皱着眉头,突然往前几步,对着台上的沈平和沈知行跪下:“大师兄,我错了!”
沈平差点笑出声来,骆雄这一招高呀,不过是公开认错,替龙百江揽上过错,也不会损失什么,不论真假,在大家看来,他不过是替自己的师父分忧。
在他心里,大师兄肯定比不过亲师父,同样是替人背锅,自己错过的、损失得可太多了!
这就是自己和骆雄最大的区别,他太精明,自己就是个傻子!
骆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龙百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种眩晕的感觉都散了不少,他也配合着似虚弱一般往后退,被纪四扶住,他才停下。
“大师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师父老人家也不容易,”骆雄抬头,竟是满脸泪:“看在曾经师徒一场的份上,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再计较多前的事。”
“让小师弟认祖归宗,大师兄你重回师门,一切才能回归原位。”骆雄趁热打铁道。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看得人停不下来,萧家人除了刚才有露面,现在完全把场子让给他们,任由他们发挥,原本落在下风的龙百江在骆雄出面后,眼看着就要力挽狂澜。
沈平却像是毫不在意这变化,牵着小知行的手,两人大手握小手,一起往前迈出一步。
“前尘往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爷俩这十年的生活彻底被打破,这结果如此,追究错误的占比还有意义吗?”沈平一句话轻飘飘地将骆雄压住。
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撼,尤其年长者一想这十年,人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
现在说什么非本意,是受弟子怂恿,龙百江和骆雄争着出来认错又如何,沈平的名声毁了,前途毁了,孩子没了妈,没爹疼,跟着沈平四海为家,刚才听沈平的意思,还生过病。
多惨哪,这样的生活搁在谁身上都觉得难受,原谅两个字的份量太重了。
沈平冷笑道:“你们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也不足以弥补我们受过的伤害,没用的。”
骆雄还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动作,暗自咬牙,时隔多年不见,沈平不再是以前敦厚老实的大师兄,这一套伶牙俐齿的风范想必是从萧家学来的。
不管他使什么招,沈平都能轻飘飘地应付,毫不费劲,要说无人指点,他才不信!
两人这一番对质简直是酣畅淋漓,既挑了旧事,又摆明立场,再加上沈平和沈知行这对”父子”的不卑不亢,显得更有看头。
老武和老六恨不得当场叫好,他们的心本来就是偏的,无条件偏向沈平和沈知行。
要是自己行得端,坐得正,为什么要在夜半去医院鬼鬼祟祟?
刚才的连番道歉不过是在证据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真心有几分?根本不值得相信。
沈平不吃道歉这一套,他们深表支持,痛不在自己身上,当然说得轻描淡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按头接受道歉这种事,本身就有它的不合理性,凭什么要选择原谅?不原谅还不对?
他俩如此想,席会上有人的想法又不同,比如祝絮梵,她莫名觉得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又比如坐在台下的祝绪呈,现在看似重心在沈平和龙百江、骆雄三人身上,但他总觉得一直默默站在后方的萧承羽在憋坏主意。
那家伙好半天没有说话,让人觉得他一会儿就得出来弄点啥,他不动,祝绪呈都觉得慌。
面对沈平的回话,骆雄的确一时语塞,他在强调起因,强调当初师父的被动,把最不好的部分揽到自己头上,沈平却没有接招,完全不纠结这一点,将重心转到他们受的苦。
一旦将他们承受的辛苦挑出来,所有人的重心都跟着偏移。
这一招太高明,骆雄咬定不是沈平本人应有的水平,他这么一想,已经乱了阵脚。
龙百江突然走上前,站在骆雄身边,面色沉重地看着台上的“父子”,眼神在沈知行脸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他一脸沉痛:“是,过去的事情造成的后果不可逆,的确如此。”
“沈平,给师父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龙百江老泪纵横道:“只要你愿意回来,师门永远向你敞开,还有孩子,我愿意弥补他所有缺失,好好地弥补。”
“无论如何,这是我亲生的孩子。”龙百江咬牙道:“不用重新鉴定,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