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絮梵看着他,从他眼睛里瞧出点东西,也顺手拿过那两块玉,突然俏生生地说道:“我喜欢小鹿,不如你给我买这块吧,亲爱的。”
萧承羽的头皮一紧,身子骨好像轻了好几斤!
祝絮梵已经将那块秋山玉握在手中,那是一块卧于花石之中的鹿,四肢蜷于身下,雕工了得,小鹿的表情自然,微微抬头,貌似悠闲。
金代早期的秋山玉造型繁琐,后期化繁为简,形成三物观秋的固定模式,观秋的是动物,再搭山石和树叶,这一块正好是虎、石、叶,典型的金代后期秋山玉造型。
无论是春水,还是秋山,用途都不固定,萧承羽看着这块秋山玉,直觉是挂在衣服上的玉挂件,因为是金代晚期的秋山玉,采用多层透雕的方式。
环的特征已经不明显,器物的背面保留椭圆形环状,并在器物两侧,各留一缺口,一侧较大的隧孔是与绦钩相连,另一侧稍小的孔应与绦带固定。
“只要鹿?不要海冬青?”萧承羽捏了捏她的小手,再次问道。
祝絮梵又是秒懂:“对,小鹿更好看。”
“要是太贵的话就没办法了。”萧承羽看着那伙计,面露为难道:“我们的生活费还得朝家里要,我不能有太大的开支。”
祝絮梵抿抿唇,看向伙计,被过对般配的小情侣齐刷刷地一看,伙计的嘴都张不开了。
“两千吧……”伙计脱口而出的时候才意识到说多了一个“吧”字,后悔得直咬牙。
这个不确定的价格一喊出来就意味着有余地,果然,祝絮梵的眼睛亮起,兴冲冲地说道:“哪有这么贵的,我听说现在的都是工艺品,顶多这玉质值点钱。”
祝絮梵不敢说价,把这个小鹿扔给萧承羽,叹息道:“我是挺喜欢的,觉得样式好特别,但要是这么贵,还是算了吧。”
伙计一看,立马转向萧承羽,悄摸摸地伸出五根手指头:“哪找来这么懂事的女朋友,她喜欢,你做男朋友的不得表示表示,不如这个数,大出血给你了。”
萧承羽面露难色,抓着自己的背包带子,伙计顺眼一瞧,这背包可有些年头了,发白了。
等伙计收回眼神,萧承羽才伸出三根手指头:“最多这个数。”
伙计立马摆出个oK的手势,萧承羽扫码完毕,将秋山玉放在祝絮梵的手里:“拿好。”
这块玉握在手上还有润润的感觉,祝絮梵觉得手心有些沉,直到出了店,走过拐角,她赶紧把它拿出来还给萧承羽:“第一个?”
“金晚期秋山玉,另一块是春水玉,可惜是块赝品,不然春水秋山全齐了。”萧承羽手指抚过上面的沁色:“秋山玉一般采用和田白玉的籽料和带红皮的白玉籽料雕成。”
“用赭色玉皮可俏色雕成虎鹿和树叶,表明是秋天,看到这里没有,古人造秋山玉的时候应该做过烧古处理,呈现一片浅褐黄色,烧古其实是做赝品的手法。”
祝絮梵听得心里一咯噔:“你是说这块玉烧过,是赝品?”
“烧是烧过,但是古人烧的,而不现代人烧的,这两者还是有明显区别。”萧承羽看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觉得可爱到爆,好想揉揉她的头发。
祝絮梵在她不擅长的领域里就像个求知欲爆棚的小朋友,眼神纯真又干净。
“烧古本来也是古代仿造古玉器、古铜器的技术之一,起源于宋代,古代把仿造古玩称之为骨董,也就是说——宋朝就开始做旧了。”
“玉器可以用熏、烤、煮、炮等方法做旧,造出人工沁,铜器也能烧古,用水银浸擦,或用泥矾浸地,经其他化工材料蘸刷,经炭火烧烤而成。清代苏州的铜器烧古最着名。”
“我手上的这一件是工匠烧过,但是古人的烧古那也是古董。”萧承羽将这块烧古过的金晚期秋山玉收起来:“第一件。”
虽然萧承羽也不知道那工匠当初为啥要皮一下烧一下,可能心血来潮,但这块秋山玉无可指摘,金晚期无疑,羽玉诚不欺他!
祝絮梵的心才落下,不枉自己和他演这一出,她可是把毕生绝学都使出来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想到一件事情:“咱们刚才进去的是龙字号。”
萧承羽正想说话,那边厢走过来几个人,他俩条件反射地站在阴暗处面对面,萧承羽背对着那帮人,祝絮梵则背靠在墙上,身子微微下滑,让自己比萧承羽矮一截。
两人的姿态像极了亲昵的恋人,投掷在地上的影子更是不分你我地交缠在一起。
不远处过来抽烟的人看了一眼这边,浑然没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吞云吐雾,其中一个人懒洋洋地说道:“候了两天了,也没见有人拿着龙氏牌进来。”
“不说你了,就说我,这几天但凡进来一大帮人都要小心盯着,弄得心神俱疲,大
小老板都说了——听老爷子的,咱听,可这刀架在脖子上,几时砍下来?”
萧承羽和祝絮梵相视一笑,龙氏牌是块双刃剑,把它扔了以后也有好处,弊端就是进不了小库房,幸好他们不够坦荡,小库房里的含金量不高,也没那么心疼。
“欸,听说了没有,咱们老爷子冒出来一个私生子,就在北州,听说老爷子要认回来。”
“咱们老太太年纪是大了,做不了主,但大小老板能容得了?”
“听说他俩马上就要去北州会会这个小弟,嘿,才十岁有什么用,我要是大小老板,就赶紧把财产全抓在手上,认回来又怎么样,小屁孩一个!”
“没用,我怎么听说老爷子的前大弟子养着孩子,都落了户口,死活不让出孩子。”
龙振天和龙振海沉不住气,这就飞往北州了,萧承羽的舌尖抵了抵舌头。
龙百江实在是惨,师徒面和心不和,两个儿子也各怀鬼胎,就沈知行那个现在还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孩子能有什么威胁?两个年近四旬的男人还要对付他,真是离了大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