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在巨骨之内的祭都宿舍未燃灯光,冷白色的天光透进来,照着卡乐莱斯的半张脸。
他发着呆,雪白的睫毛颤动着又垂下,冷峻的脸被情绪拉扯着,他正在下定一份决心。
“四千年来再深刻再强烈的感情都不值得我留恋了。我只会在乎、会感激,让我感到温暖的人。”
黎罗拥抱着卡乐莱斯,那时候没说完的话现在才能传达:“我不后悔救你,当下我们的相遇,无可奈何是惊吓,也无可置疑是惊喜。”
卡乐莱斯听闻此言,锋利的眉峰也弯下来,发光的眼神也脆弱了、被撼动了。他想开口回应的话只化作浓缩千万字的呼气。
黎罗稍稍一挣力,对方便明白,立即放手,但不退后不避让,离开怀抱,但目光灼热。
“不过我还记得,你以前是个偏执的反抗分子,你把我绑架了,挂在柱子上,威胁我,恐吓我,把我丢在洞窟里,让我饿肚子,还嘲笑我,讽刺我。”
黎罗这话让逐渐惊愕的卡乐莱斯差点双膝触地。
“不许跪。”黎罗一拽拦住他。
“我们在某个前世还认识?…黎罗,我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很抱歉,我会想办法记起这段记忆,然后赎罪!”
“我已经原谅你了。”黎罗让卡乐莱斯拉扯他的领带,仿佛就能控制他的行动,“恨的人太多了,就不再加你一个了。”
卡乐莱斯的眼神里布满惶恐。
“哎,这也能把你吓着。”黎罗略带幸灾乐祸地笑了:“你就保持这样,为你爱的地方好好工作吧。”
卡乐莱斯大叹一口气。
然而背后的一具棺材里发出“咚”一声敲击。
卡乐莱斯还未转身,头顶的出入口突然被开启,孟帝元的乌鸦飞了进来,啄着他的衣服。
“孟大人。”卡乐莱斯在倾斜的巨大腿骨之上跪地拜谒摄政死神。
“你传信给我,有事?”孟帝元双手抱胸,垂眼看他。
“属下受到提点,于是去查找了关于一位无名死神使者在祭都的在职资料。”卡乐莱斯一直埋着头,简明扼要地说道:
“属下得知,这名死神使者带头反抗祭都讨好朽魔的现象,不惜违抗军令,最终被齐大人逮捕,受过极刑处罚后转世。
而他能背负重罪也能转世的原因,是第三位摄政死神的暗令保护,封存了好友的资料,并强力为其辩护取得支持,才能安然送走无名使者的灵魂。
…写在祭都反叛使者黑名单榜首的人,是前世的我吗?”
卡乐莱斯并无授令,直接起身,笔挺身姿站在孟帝元面前:“我们有千年友谊,今世您还在帮我,是吧?”
孟帝元深邃的眼瞳冷漠又高傲:“我在位数万年,怎么会跟你成为朋友?”
“我知道您忙,所以在您府邸等不到您,那我就直接传个信息,在自己的地方等。
您跟我不熟,怎么会来这和我见面呢?孟大人?”卡乐莱斯试探性地伸手想拍拍对方的肩。
孟帝元一个条件反射,拍开卡乐莱斯的手,捂住他袍子上的羽毛:“别碰,你最爱拔我衣服上的毛了!糟蹋了我多少作品!”
卡乐莱斯眼里带笑:“你没发现你穿着的是你作品里最差的一件吗?”
“你还是这样没有丝毫审美。”
“咚。”
卡乐莱斯察觉宿舍内还有棺材板的敲击声,于是他压低声音:“先说正事,帝元,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
“你少叫那么热络,我跟你不熟!”
孟帝元很快回到了自己府邸,看到黎罗和两个姐妹还在花亭里算着塔罗,似乎正在谋划大计。
“黎罗,借卡乐莱斯一用,他得跟我去炼药好给唐霓治疗。”
“哦,您慢走。”黎罗捧着茶杯,淡然地坐在原处,一副“你命令他就是了,关我什么事”的样子。
“呃,你们在缺保镖的情况下,能一起转移去唐霓房间休息吗,顺便帮忙看护伤者。”
“哦,行。”几人答应地很爽快,放下茶杯,收拾一桌子甜点和塔罗牌,几人往府邸里走。
孟帝元杵在亭前半晌,终于摸出手机回复:“事已办妥。
但是你们确定是刚互相表白过,而不是刚分手?”
此刻收到信息的卡乐莱斯掀开了宿舍内不时发出响声的厚重木板,把爱踢棺材且睡得四仰八叉的游择乐从里面提了出来,单手摇着梦游鬼,再语音回复道:
“她正在缅怀期和考虑期,所以她有什么反应我都能接受,我等待得起,这也会是我出行此次任务活着回来的信念,没什么不好。”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后,孟帝元听到他坚定地说:“我出发了。”
“如果你需要帮忙,就给我信号。”孟帝元这样回复了,不过许久都没再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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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之门是滚烫的,为恶魔封闭,为来者敞开,被嵌在门中永世不能消亡不能解脱的血色骷髅们以撕心裂肺的尖叫迎接着他们,反反复复地,穿插嘶喊着一句话:
“扬弃希望吧!”
卡乐莱斯苍白的脸、冰白的头发也会被这里染成黑红色,只以冷峻面对仅站在门前就受到的焚毁身心的冲击。
游择乐也一反常态少言寡语,领他走过无人看守的大门,走过悲伤海岸边被苦涩的浪潮一遍遍冲刷的墓地沙滩。
走上绵延悠长、开阔又荒凉的山路,远望,会看见一排排歪斜驻扎的路灯燃着火光引路,走近再看,实则是被竖直贯穿躯体的高耸木柱立在山石中,燃烧发光的,是一颗颗人头。
而它们,只留存着痛苦的意识,一双双深凹的黑色窟窿注视两个身影前进。
直到他们到达下层地狱的入口处,仿佛游择乐后背重压的目光移开后他的精气神和贱味儿全回来了:
“其实祭都跟这里差不多,但地狱更好在于,更稀奇,更放纵,更繁华,更快乐!”
他隆重地为初来乍到的卡乐莱斯介绍着,并用力推开了他们面前的黑铁石门。
门栓移动的声音在雅雀无声的死地尤其惊悚,在偌大广阔的空间似乎都发出了回声。
定睛一看,大门背后,漫漫焦土,建筑倒塌,武器粉碎。
躺在深坑里身躯被扭成180度的巨人一动不动,数不清的尘烬沙堆代表着那处地方原本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恶魔,在力量悬殊的对战中被秒杀。
枯枝上残留着蛛网,瘪下去的蜘蛛茧渗出大滩血水,一路直至深处都是巨物碾压而过的杀戮痕迹。
“稀奇和放纵是有了,但这有你说的繁华和快乐?”卡乐莱斯装出一个傻眼的表情。
游择乐事不关己地耸耸肩,恢复阳光的傻笑,跳起来一把勾住卡爷的肩,一起走进恶魔城中心的一家酒吧。
确切的说,他们来到了一团乱七八糟的大概能从焦物中看出一些西洋古董装饰的废墟里。
“这儿没有酒水供应了。”这声音像极了快被掐死的猫,不存在友好、礼貌,是濒死且愤怒的——来自被爆破的吧台后面被削去半个身子的丧尸恶魔。
“不用管我们,你们加油自愈吧!”游择乐比了个死亡金属乐队的手势,再做了个鬼脸。
他扭过头后就在废墟里翻翻找找,而四周全是半死不活、疲于自愈修补躯体的恶魔,没人有余力去理会两个外来者。
卡乐莱斯背着两手,看游择乐深入堆叠的砖块中,吹开残烬,往里不断摸索着,而他的脚下一直暗暗使劲踩着地板上糊成一堆不明物质的恶魔,它只能在死神使者的鞋底小声又尖利地吱哇乱叫。
本是落地窗的位置只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大洞,从这望去,还能想象出这里曾是一处纸醉金迷之地,比现世的建筑更加巨大化,或更修长尖利,或更宽阔沉重,无一例外都是暗黑颓靡的氛围。
不过现在,整个地狱像是被哥斯拉等泰坦巨兽嚼碎后的呕吐物。
卡乐莱斯冷漠地说:“提醒你一下,我们是来找和齐信宴签约的那个恶魔,不可能在这鬼地方旅游。”
“我知道,卡爷你放心,就算我不干死神使者的活了,也没手生。”游择乐一边吃力地掀开石块一边给他解释:
“恶魔城中心是地狱网络最好的地方。内部网站储存着每个恶魔的财产流通记录,也就是和各种生物签署的契约,我现在需要找的,就是一部失去主人的手机,借个网。”
卡乐莱斯为了加快速度,一言不发地加入了寻找恶魔手机的热身运动。
“卡爷,你追到黎罗了吗?”游择乐的闲心永远闲不住。
“别多嘴。”
“她其实是跟莘纶私奔了是吧?但为什么她看上去很不开心呢?”
“她会重新开心起来的。”卡乐莱斯坚定又认真地说道,“等我把你们都杀光以后。”
“杀…包括我吗?”游择乐的眉眼能扭曲成“难以置信”几个大字。
他见对方不接话了,他转而又假惺惺地慨叹:“你说她在祭都的日子得多难受啊,大家都死了,家人也没有,喜欢她的也没几个好人,估计现在就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哭呢。”
“如果她按照我期望的那样今生只做普通女孩,却落得这个结果,确实会如此。”卡乐莱斯摇摇头,“可惜,她选择做回了魔女。”
与此同时,祭都雅雀府邸防护森严的卧室中,三个女孩围在唐霓的残魂边,深情地看着难有恢复迹象的姐妹,再对着玻璃罩前映出的自己哈了一口气,接着用袖子擦去浮灰。
涂着彩色指甲的小手在罩面上一拍,动漫镭射贴纸就服帖地黏在了上面。
装饰以彩带,彩球,毛绒球,用彩笔画上祈愿康复的爱心。
“啊我的天呐,好可爱!”杨隐礼兴奋地上前抱着玻璃罩,嘴唇往上一贴,留下自己的大红唇印。
付半野看着地上被打翻的半盒亮片金粉:“我希望孟大人晚两天再回来。”
正在一旁画着飞天小女警同人贴纸的黎罗突然转过头来:“嘿,如果我画一张完整的唐霓,她是不是就会原地复活,不用去找什么树汁给她补灵体了?”
吵闹嬉笑的卧室一瞬静谧。
随即她们欢呼起来,礼礼和半野拿出小喇叭,拍手玩具,对着黎罗疯狂应援:“画!”“快画!”“试试!”“奶妈救救!”三个人吵出了三十人气势。
“哈哈,还好我是魔女…”
游择乐终于在一片焦黑里找到了同样焦黑色的手机:“找到了!”
卡乐莱斯面色略带嫌弃地从废墟里退出来,抖了抖被弄脏的制服:“你最好赶紧查到。”
“好的好的…先等我开个机。”
“一部手机就能查到恶魔和契约者信息和契约内容?”
卡乐莱斯将信将疑地多问了一句,而得到的回答是游择乐智障似的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你什么意思。”卡乐莱斯拉紧了皮手套,那下一个动作就要掏镰刀了。
“哎哎哎,给我一个机会解释!”游择乐一边下意识地躲,一边眼盯小小的屏幕:
“已经确认尘烬的恶魔会自动交还他还在执行中的契约,放在网上,等其他恶魔领取,负责直到收取契约酬劳。
也就是说,如果齐信宴的契约恶魔已经被朽魔干死了,我就能直接把契约领走。”
只见游择乐的眼里映照着数据疯狂下拉表格数据,卡乐莱斯站在他跟前问:“如果和齐信宴契约的恶魔没尘烬呢?怎么找?”
“那我们就得挨个去拜访、探视,也无可避免地会交战,只为确认那只恶魔手里有没有齐信宴的契约。”游择乐抬手指了指吧台,“比如他就可能有。”
卡乐莱斯瞥去一眼,而吧台后的丧尸恶魔立即往下一缩他探出的头。
死神使者对其不太有兴趣:“可能性不大的跳过吧,补刀也是要花力气的。”
游择乐对搭档的想法提出否定:“我们是在乘火打劫,地狱奈何不了朽魔,但会把仇恨转移在我们身上啊。”
他阅读完手机所有能查到的数据资料,便丢在了地上踩碎:“跳过中低等恶魔,我们就只排查还活着的高位恶魔,包括撒旦在内一共677只,我能找到他们的能量所在。
为了保证我们回得去,得见一只,杀一只,任务开始。”
卡乐莱斯手腕翻转,紧握镰刀,寒气森然,眼底和嘴角是按捺不住的热烈期待:“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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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地底传出的嚎叫声震颤到让肌肉也不住战栗,冲击波打入眉心再从后脑勺贯穿而去,业火烧得双眼干疼,让眼前一黑,在悠长的预示巨大危机的耳鸣声后才缓缓恢复。
“咳咳咳,卡爷…”游择乐趔趄一步站起来,而下一秒,卡乐莱斯的镰刀就直直甩过来,擦过他的蓝发。
飒!正中一只浑身赤红挣扎起身的恶魔,补上最后一刀。
烫灼的气体升腾,游择乐吓得小跳两步,赶紧躲到卡乐莱斯身后,却看到他后背巨大的开口,露出被烫化的皮肉,游择乐小小震惊地说道:“我说你…要不换个人喜欢?”
“别废话。”卡乐莱斯捂住伤口,焦黑之处立即被薄冰覆盖,灌下药水,以求快速自愈。
“卡爷,你腰上有一处旧伤?那痕迹,是大犹的长刀砍的?”游择乐偏偏一掌拍直了这位伤者因疼痛而微微蜷缩起来的背,“压根没好呢,你就敢揽这种任务!”
“地狱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已经在集结队伍找我们,在找到目标恶魔之前我们就会被尘烬,挨个排查是自寻死路。”
卡乐莱斯陷入了思索,也没精力拽着游择乐报复。
他瘸着的腿,慢慢因为药水的作用而疏缓了疼痛,终于迈到那滩逐渐冷却成焦黑色的岩浆前,把扎进去的镰刀拔了出来,吹了吹有些卷刃的尖端,火星在冰镰上飞舞。
“以前地狱从未受到过朽魔肆虐,因为他们很早就决意与他交好。”卡乐莱斯分析起来。
“是啊,不像祭都,口号喊着处刑朽魔,明里见他绕道而走,暗里对他屈膝讨好。”
“不,那是齐信宴对朽魔的态度,不代表整个祭都。”卡乐莱斯虽不情愿,还是由游择乐搀扶着他,两人转移去一处安全地方歇息。
“齐信宴了解朽魔,也知道地狱和朽魔称兄道弟,实则双方都想铲除这个共同的朋友。
那他一定会找朽魔最‘要好’的恶魔朋友,与其签订真挚的契约。契约酬劳也许是部分恶魔入驻祭都?或是让恶魔获取祭都高层的职权,又或者,他们会一起占领祭都,弑神。”
卡乐莱斯转过脸来,把同样陷入思考游择乐拽到面前来,低下头,神情是视死如归,又那么不惜一切代价。
“你就是计划的其中一环,你是最先接触地狱的人,也是你把莘纶拉下去的,他和你一定是同一个契约恶魔,再然后,是齐信宴。
是谁把这每一环拼凑在一起?是谁这么想除掉朽魔?”
他逼近游择乐:“你是知道的,对吗,代宁修和哪只恶魔关系最好?”
此刻游择乐眼里充满了恐怖,他仿佛又一次见到了充满威压的大鬼用手掐着他的脖子,太过窒息,甚至会挤压断他的颈椎,而他所能求助的恶魔,更是一只愿所有感情和生命甚至文明一同泯灭的战争饕餮。
眼前的鬼神都能凌驾于他之上。
“我、我不知道…”游择乐拍拍卡乐莱斯的手。
“你骗了我十年,确定要说这最后一个谎言吗?”卡乐莱斯动怒了,一瞬让游择乐有些湿润的眼瞳上结了一层冰。
“朽魔来这里一定会找那只恶魔,给我名字。”
“等等,卡爷,你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我会。”
“大衮,是大衮!”直到身体悬空,游择乐才嘶哑地供出名字,“他被朽魔重伤,在家里休养,有一群地狱犬把守。”
“我想不止是重伤。”
卡乐莱斯把被狗咬碎的西装外套从身上一缕一缕地揭下,遍体鳞伤的躯体在药物作用下还有余力修复,让他成功清理了“内有恶犬”的院子,踩着熄灭的业火迈入门槛。
“说来院子里的地狱犬比我以前见过的小很多咧。”躲在卡乐莱斯背后的游择乐只是揉了揉手腕上的擦伤,探出头来看向他们跟前的恶魔本尊。
只见一个瘦骨嶙峋,躯体发黑的男人躺在腐败一般的棕绿色的床上,仿佛整个人和病床融为一体,深陷进去,他单薄的躯体只用毛毯盖住了腰腿,而上半身受刑般插满了细细粗粗的管子,连接床边、头顶,数不清的输血吊瓶。
“他被朽魔打成植物人了?”游择乐当即想要凑近看看,但被卡乐莱斯抓住后领拦住。
镰刀被抡起,利落地横切而下。流动血液的管子全被斩断,液体漏出顿时喷涌而出,给病床上的恶魔泼上新鲜的带着腥味的淋浴。
干瘪的皮肤被血淋得斑驳,血滴顺着深色床单流下来,与落在地面上的管道中流出血汇合,蔓延至床角。
不得不说,这场面就是恶魔的艺术。
而大衮还是躺在那,没有一丝生命迹象,像被封存千年后的木乃伊,血流进他深凹的眼窝里,浸润他的睫毛,他的双眼也没睁开,也没丝毫转动。
“我把他杀了,你就能拿走他身上的所有契约,对吧?”卡乐莱斯询问。
游择乐摇头:“我啥也不是啊,不是堕天使,不是小恶魔,不是大魔鬼,拿不走。”
“那你一开始说你能领走已尘烬的恶魔手里的契约?”“哎呀…你当真啦?”
卡乐莱斯哽住了,实际是他狠狠咬牙忍住在这当场狂揍对方的脾气。他顿住一刻后,恢复严肃和镇静:“那你全程背着他,我们回祭都了。”
游择乐自知反抗不了他,就抛出一个怨念的眼神,走上前踌躇了一下,满是嫌弃地先把大衮身上的管子都拔掉,看那被风干似的躯体吸了这么多血还没恢复,只能啧啧感叹朽魔真是谁都无可奈何。
“汪呜!”
狂暴的吠叫声就在屋内,卡乐莱斯刚判断出声源在哪,扭过头去,可顿时脖子一歪。
身体被猛然举起,凭空高悬,一股强大的咬合力深扎进了他的胸口,并伴随其甩头让口中猎物像白兔一样被凶猛地甩来甩去,重摔在地后,又被顶撞开,砸在了墙面。
游择乐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而他再一次的,感到了被扼住咽喉的窒息。
他恐惧地抓住了干瘪的手臂,无助地回头。
大衮正用那丑陋到惊悚的脸露齿微笑着,用血红的巨大的眼瞳瞪看着游择乐:“b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