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元旦过后,眼看离寒假放假只有两个星期了,同学们都在紧张的复习中,准备迎接期末考试。
这天下午放学后,因为是冬天了天黑得比较早,五点半下课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无恙推着单车先到校门对面书摊曹瘸子那打了个招呼,看看有没有上新书或者有没有人给自己留消息,这基本上是无恙每天放学后必不可少的惯例了。
曹瘸子四十岁左右,参加过1979年对越反击作战,是个越战老兵,在战场上一条腿被炸成重伤,差点截肢,不过幸而保全了下来,只是一辈子再也离不开拐杖了,得了个三等功,也得了个“曹瘸子”的终生荣誉外号,退役后因军功被照顾转业到兰水县棉纺厂保卫科,看大门,因为厂子效益不好去年破产下岗了,下岗后曹瘸子就在兰水一中校门对面街边摆了个租书摊,经营小说出租、盗版磁带录像带书籍销售,勉强维持生计。他老婆下岗后就去深圳打工了,去年底也没回,听说今年夏天回来就和他离婚了。曹瘸子有一个女儿,正在兰关镇中学读初三,每天放学后都会来帮父亲收摊,长得秀秀气气的,很懂事。因为曹瘸子是巴驼子的表舅,所以无恙经常会去光顾他的书摊,照顾下生意或者聊聊天,听他摆对越反击战的英雄往事,这是曹瘸子一生的荣光和最愿意谈的话题,而无恙也乐意听,也许是因为无恙的父亲也是越战老兵的缘故,也许是无恙自幼就习练军中杀敌之术的缘故,也许是无恙打小就被父亲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的缘故,总之无恙心里对军队对战争特别感兴趣,身体里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铁血豪情,而且从外表和为人行事风格来看,无恙就像一个标准的军人,所以很对脾气不好的曹瘸子的胃口,他很喜欢无恙这个后生。街头传言曹瘸子脾气怪暴躁易怒,在单位里是不好相处的人,但是无恙并不觉得,反倒挺喜欢和直来直去的曹瘸子打交道。
而且巴驼子、石义这两个发小每次来找无恙的时侯都会在曹瘸子书摊这里等无恙,巴驼子去年已经学开车出师了,拿到了大货车驾照,现在在市里一家搬家公司开车。石义还有半年就要从县火花塞厂技工学校毕业了,眼看着就要进厂当一名工人了。他俩如果找无恙有什么事也会留话在曹瘸子这。
“曹叔,今天生意咋样?”无恙在路牙上支好单车,随口问道。
“哎还不就那样,半死不活的。无恙你快期末考试了吧?”曹瘸子抽着烟吐了一个烟圈。
“嗯,下个星期就期末考试。哎曹叔,有没有谁给我留消息?”
“哦,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是有一个小分头今天上午过来跟我说让我转告你一声,说让你下个月八号荆亭大集那天去一趟荆亭,到镇街东头那家长岭饭铺等他。”
“哦那小分头有没有说是啥事?”
“没说,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好像在躲什么人似的,撂下这句话就走了。”曹瘸子起身准备收摊了,他女儿刚好过来帮忙,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无恙招呼了一声便踏着夜色骑车往家里赶。
刚拐过一个弯,忽然从街边樟树下蹿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手持一节钢棍,劈头就往无恙偷袭砸来,而此人身后还站着一人,手拿双刀,同时前后三十来米的地方均响起了跑过来的脚步声,眼角余光中无恙发现前后各有三人正手拿刀棍向自己冲来,而对街还有三人亦手持利器朝自己逼来。无恙大惊,急蹬一把单车迅间加速,那钢棍“嘭”的一声堪堪砸在单车后座上,无恙急刹车,左腿站地,沉腰一转,右腿闪电般一个后摆侧踢,正中那举棍变招欲横扫无恙后背的偷袭之人的右手腕,咔嚓一声那人手臂已然被无恙凌厉钢猛的一脚踢断,“啊!”的一声惨叫,钢棍“铛啷”一声掉地,那人左手捂着右手腕踉跄直退三步,痛得脸都白了。
无恙正待跨步把他抓过来当人质使,树下那手持双刀之人已然冲步而起,双刀如穿花拂柳般斩杀过来。无恙赤手空拳,只得抓住单车横梁抡了起来把单车当武器使,迅若奔雷般就横扫了过去,单车长而宽且重,势大力沉,攻击面实在太大了,那双刀客不敢硬碰硬,急往右纵身闪避,没成想无恙这一下乃是虚招,目的就是要引他左闪或右避,对方既然中招,无恙瞬间虚变实,双手内力一送,单车如脱缰野马一样快若闪电向那双刀客胸口砸去。无恙这一手完美地诠释了父亲子车林一贯教导他的“草木竹石等一切物事都可以拿来当武器使”的杀敌理念。双刀客双脚尚未站稳,单车已然当胸砸来,避无可避之下,只得本能的双手回刀挡在胸前,心想拼着双手受点伤也要化解此招,奈何无恙鬼谷神功第二层练气化神已经大成,内力圆盈不竭,力大无穷,加上单车本身重量亦不轻,在无恙全力一掷之下,双刀客如遭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击一般,双手双双骨折,胸口肋骨也尽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不及惨叫,便被单车压在身上昏死了过去。
此时前后和对街那九个人已然冲了过来,看到无恙眨眼之间就打倒了他们两个弟兄,不由得顿了顿。无恙趁机捡起那对双刀握在手中,左脚一伸勾起单车往上一抛,右腿迅速一踹单车后轮,单车便如炮弹般朝着前方三人砸了过去,同时无恙亦闪身跟着单车纵身急进。
前方那三人没想到无恙竟然敢在被围之下仍然主动攻击他们,而且出手还如此之快,那三人大惊,前冲之势不及刹住,单车已然扑砸过来,正中间那人避之不及瞬间被砸倒在地惨叫不起,其余两人一个被单车前轮毂扫中了肩膀,正自在那捂着肩膀疼得呲牙咧嘴吸着冷气,另一个见机得快自己侧扑倒地躲了过去。无恙兔起鹘落之间就解决了前方三人,迅速冲出了包围圈,双眼一扫,街边有一个变压器台站和临街的单位围墙构成一个夹角,无恙立即冲过去背对那夹角,这一下立马由四面受敌变成只有当前一面受敌了,敌人的围攻之势立刻被破解,除了已经受伤的四人,剩下的那七个人只能从无恙正前方进攻了,而且由于夹角宽度不过一米所以一次只能上来一人进攻,这下无恙就有恃无恐了。
因为这边发生了持械打斗,所以行人都不敢过来,纷纷绕道,但也有很多爱看热闹的人远远的观望。曹瘸子和女儿也在人群中,他们父女俩发现被一群人围攻的人竟然是无恙时,曹瘸子急得就想操起拐杖去帮忙,奈何刚一挥起拐杖自己就摔倒了,没奈何只好赶紧让女儿去街角投币公用电话亭打110报警,女儿急忙去了。
无恙双手握刀气定神闲地站在围墙和变压器台的夹角中,目光睥睨地看着正面那七个人,到视在无恙还在纳闷这伙人到底是谁,自己和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素不相识的,怎么一上来就偷袭自己而且还下死手,是不是街头混混团伙寻仇搞错人了。无恙正待开口要问,忽然从那七人身后转出一个身影来,无恙眼晴霎时一突,此人正是两个月前在李公庙被自己打晕过去的公山虎。无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伙人全部都是盗墓团伙纠集过来找自己报仇的。
“小子,两个月不见,功夫见长啊,不过今天就算你再厉害,爷爷我也要让你见血,妈的,敢与我公山虎为敌,休想有好果子吃!”公山虎越众而出,狠声道。
无恙嗤笑一声,“手下败将,嘴倒是挺硬,偷袭喑算,小人之举,还有什么阴招赶紧滴,小爷我接着就是!”
公山虎闻言气得青筋暴露,戟指怒喝:“二弟、三弟,上去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话音未落,只见七人之中立时有两个高大强壮中年汉子踏前一步,两人各使一柄厚背砍刀,刀尖一抖,直指无恙。
无恙定晴一看,这两人大约一米八出头,体格粗壮,虎背熊腰的,脚下步伐扎实稳健,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两人五官长相与公山虎有七八分相似,难不成他们仨是兄弟?
无恙正自思量间,此两人已经开口:“兀那小子,看你年纪也不大,本不想为难与你,但你打伤了我大哥,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大爷我也不以多欺少,今日你若胜得了我公山豹、公山彪孪生兄弟俩这两把阴阳双刀刀法,之前的梁子也就一笔勾销了,小子你敢接招吗?”
无恙哈哈一声大笑,呸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两兄弟这么不要脸的。还大言不惭不以多欺少,刚才你们一伙十一个人偷袭我一个未成年人,现在你们两个壮年人又联手打我一个,还要点逼脸不?啊呸!臭不要脸的!不是个爷们!有本事咱们单挑!”
公山豹、公山彪大怒,公山虎也在一旁叫嚣:“二弟、三弟,这个小子身手了得下手又狠,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别废话了赶紧出手废了他!”
可不等公山虎话落音,无恙却先于公山豹、公山彪出手了。只见无恙左手一抖一甩,长刀如离弦之箭脱手飞向左前方的公山豹大腿,此时公山豹刚欲迈步出刀,双方距离不过三四米,无恙出手又快又出人意料,谁也想不到无恙竟然会把砍刀当飞刀使,电光火石之间,公山豹出其不意又来不及躲避,长刀已然扎进他的右大腿,“啊、啊、啊!”的连声惨叫声中,公山彪手中单刀坠地,人也痛得倒地抱住大腿哀嚎不止。
变起仓猝,眼见自己亲二哥公山豹眨眼间就重伤倒地,公山彪本已出刀斜劈无恙上路的刀势不由得一滞,这一丝破绽无恙岂能放过,右手单刀一递,迅急如风地削向公山彪持刀手腕,同时猿步鹿纵身子如影随形地沉肩撞向公山彪怀里。公山彪急忙回刀,但还是慢了半拍,胸口已经被无恙左肩狠狠地撞了一下,同时胯下也被无恙右膝顶了一下,上下两路重击之下,公山彪痛得脸色惨白冷汗直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庞大的身躯就瞬间萎顿倒地,犹如虾米一样弓背捂裆,浑身抽搐抖动嘶嘶长吸冷气不止,后面站着的五个人和远处的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幕都直觉胯间一凉,蛋疼不已。
剩下的公山虎五个人也被无恙这么快、准、狠的杀敌手法给吓蒙了,一时之间不知该是进还是退才好,远处的曹瘸子和不少围观群众忍不住拍手叫好。
公山虎仇恨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自己前番被打昏过去,今天两个亲弟弟又被这小子打成重伤,叫他如何不肝胆欲裂直欲生啖无恙方解心头之恨。顾不得那么多了,公山虎一声令下,五个人各持刀棍一拥而上,不要命地往无恙身上招呼而来。
恰在此时“呜呜,呜呜,呜呜”的警车警笛声响了,一辆警车唰地冲过来“吱吱吱”地一连串急刹车停住,车上下来四个公安,其中一个年长的约么五十岁左右的公安举着手枪大声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把刀放下,不然开枪了!”其余三个年轻公安也掏出手枪迅速封住众人退路。
公山虎见退路已断,知道今天是栽了,怒火攻心之下,不顾公安喝令,五个人仍然乱刀砍向无恙,今天誓要废了这小子以填心中之恨不可。
无恙不惊反笑,长刀一圈一摆霎时磕飞一把单刀,身子一纵瞬间撞入公山虎五人之中,距离贴近刀棍根本无法发挥作用,无恙刀格拳砸脚踢膝撞肘顶,刹那间公山虎五人没一个站着的,全倒地下了。
这一幕把那四个公安可看傻眼了,连举枪的手都忘了放下,愣愣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气定神闲站在躺了一地的一众伤员之中的无恙。围观的群众也是无不傻眼,连欢呼喝彩都忘了喊。
这时曹瘸子由女儿搀扶着走了过来,那老公安也回过神来,把枪收起,命令那三个公安把一地的歹徒用手铐铐了,然后走过来拍了拍无恙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行啊,功夫不赖,一人打十一个,毫发无损,牛啊,有种,比老子当年还厉害!不错,不错!”不待无恙回答,又转头问向曹瘸子的女儿,“小姑娘,刚才是你报的警吗?”
“是,是的,警察叔叔,是我报的警。”曹瘸子女儿有些紧张的回道。
“是他们十一个人偷袭围殴无恙哥哥,我和我爸还有旁边不少围观的人都看见了。”
“好,这样吧,你们父女俩,还有你这小子,”老公安转身用手一指无恙,又向围观人群喊道:“还有其他目击者愿意作证的,都可以出来作个见证。”
接下来一个小时左右,无恙和曹瘸子父女俩以及现场几个愿意作证的目击者,一一配合四名公安做了现场笔录,那十一名携带管制刀具偷袭围攻无恙的歹人全部被带走了。
警车离去时,那老公安把头伸出窗外对正在检查单车的无恙扔下一句话:“哎,小伙子,我还会来找你的。”
无恙莫名其妙地看着警车屁股冒出一股白烟,车身一蹿,唰地就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