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的果断离开,让张小白有些怅然若失。本来还以为大家可以一起走上一段路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别。
几个人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张小白没忘在那几个人身上又搜刮了一番。
四人小组再次团聚,柳文川赶着马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马车里,黑丫和孙钰大眼瞪小眼,黑丫眼神询问,“你怎么又跟上来啦,不是说要留在青云城?”
“我是好心过来救你们的吔?能不能不要一副质问的表情。”
“还不是你,当初要抛开我们?”
“好像是你们离开,把我抛下了吧?”
来人就这么干瞪眼,无声的在质问着对方。
马车旁,张小白悠哉的哼着小曲儿,单独骑着马背上。心里正盘算着刚刚顺手‘捡来’的银子,只是可惜了另外几匹好马,如果都都带上,是不是到下一个县城还能卖上个好价钱呢。
夕阳斜辉,从西北方洒落。
江湖路上,同道中人,本就有聚有分。
江湖事上,清渭浊泾,本就有生有死。
......
天泽王朝的东部颍川郡,这里距离都城平遥已经不算远。
老宦的故乡在颍川郡的临淮县,临淮县背靠淮水河,有着一马平川的肥沃土地。这里产出的粮食,专门供给到平遥。临淮县的地主乡绅各个来头极大,同样也是他们带动了临淮的富饶。
大齐灭国时,曾有人形容临淮是,夜夜笙歌夜夜醉,寸寸青丝寸寸愁。
曾经的临淮县都属于老宦,大齐皇帝齐宇轩将临淮县万顷肥沃土地都划给了老宦,属于他的封地,世袭不变。可老宦本就是个宦官,膝下更是无子,世袭给了谁?当然是给了老宦的族人。
可如今呢。
老宦的族人还生活在临淮县,依旧夜夜笙歌,依旧安居乐业。
大齐,却已经改朝换代。
如今的老宦是皇帝赐名,齐十一,但是他原本是姓何。他出生在临淮县,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以耕种为生。家里田地不多,仅仅足够每年过活。后来父母又生了两个弟弟,这就让原本可以温饱的家庭,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在老宦九岁那年,他连个真正的名字都还没有,只是被称为何大。家里要养活三个娃,父母有心无力。正好听说平遥城宫中招宦官,就把老宦送进了宫。
家里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也让老宦的父母轻松了不少。
转眼已过去六十多年,老宦的父母都已不在。两个弟弟也已经没了一个,剩下的三弟也已到了迟暮之年。何家也变成了临淮县的大家族,仅是两个弟弟的儿女就有十二个之多。儿女之下又已经发展出两代人。
小弟何钦,如今就是家族的老祖宗。何家能发展至今依旧经久不衰,是因为当朝之上有人为官,而且品序不低。
所以,哪怕大齐已经覆灭,大齐的林淮县已经变成了天泽王朝的临淮县,何家依旧是临淮县的土皇帝。
今日。
何府的宅院里,气氛有些诡异。
前院的家丁丫鬟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老祖宗的后院和何家祠堂那边,已经被封禁,而且禁止何家四代之后的任何人靠近。
满头白发的何钦,老泪纵横。他已经是土埋到眉毛的人,活一天算一天,家族的里事情他丝毫不参与。苟延残喘到今日,其实就是为了能够在见上大哥一面。
当年,若不是大哥用一生的命运换取银钱,他恐怕早就被送人了。
所以大哥,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何钦即便到了这个岁数,依旧无法割舍这份兄弟情义。
“大哥...呜呜...”老人颤抖着跪在老宦的身前,老泪纵横,伤心不已。
祠堂里,何家三代基本全部到场,包括二弟何昱的孩子。他们之中,有些人对老宦还有那么点印象。毕竟那些年老宦在宫中如日中天时,也多次回来过。
但他毕竟是皇帝的贴身宦官,几年才回来那么一次。
在回到曾经的家里,看似温馨幸福庞大的家族,在老宦的眼里是那么的陌生。
或许弟弟何钦可以说一句,为了保住何家的子孙,他们不得不带领家族向‘叛军’低头臣服。毕竟家族里还有老弱孩童,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五口之家了。
可这真的能当做借口么?
在重返临淮之前,老宦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充分了解情况呢。
在大齐改成天泽时,何家周围驻扎重兵,保护他们整个家族好几年,那时候经常会有‘大齐死士’来刺杀何钦。如果不是何家率先投降,临淮县又怎么可能投?
是何钦颤抖着身躯,带着何家子弟,出城递上降书,这才让临淮县免去了叛军的屠戮。
有些人觉得何钦做的没有错,毕竟他是为了保护城中黎民百姓。但绝大多数都在唾弃何钦,说他没骨气,不配做何家人。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怕他们何家失去土地,失去封地,所以才卑躬屈膝给叛军当狗。
可这些人却不知道,何钦是想要以死明志的。都是他那大儿子,如今在天泽王朝里任职太子太傅的何咏尚,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让他做那个遭人唾弃的何家老祖宗。
“起来吧,都这把岁数了...”老宦的声音透着几分疏远。
十多年未见,何家的势力不但没受到波及,反而愈发强盛。老宦的心情,其实非常的复杂。
“大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盼着你...盼着您有朝一日归来,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啊...”何钦依旧跪在地上,双手贴着地面,额头贴着地面,地上已经被他的泪水打湿了一片。
在他的身后,三代的何家人岁数最大的都已经五十有二。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坐在那上首的可是整个天下都在通缉的大伯,曾经大齐的武道第一人。
时隔这么多年突然归来,不是兴师问罪又是什么?
怕就怕他一怒之下,屠杀半个何家,谁又敢喊冤。这么多年过来,他们心里早就已经忘却了当年心里的愧疚,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家族是如何崛起的。
祠堂里,哪怕老宦一句兴师问罪的话都没有,气氛却已经压抑的让众人喘不过气。那无形的威势,就已经快要把他们压死。
祠堂之外的八仙桌旁,坐着赵瘸子,大块头老林和厨娘。三个人喝着酒吃着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心没肺的闲聊着。因为接下来,他们将要迎接的敌人太强大了。
很有可能,在接下来一战之后,他们这些人还能不能圂囵个儿的坐在这儿都是两说。玄天剑宗剑圣亲自出山,带着宗门六大高手亲临。
现在正从平遥一路东行来此。
独臂老宦浑浊的双眸扫过祠堂里伏地而跪的何家后辈们,空荡荡的衣袖显得有些落寞。他抬起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
“何钦,今日我来只是想祭拜一下父母。别无他意,你们不用多想。大齐已经灭国这么多年,我追究你们也没有任何意义。都活着就很好,我也希望你们今日之后还能这么无忧无虑的活着。”
“大哥,都是我的错...”
“行了!谁对谁错都已成往事。”
老宦站起身,弯下腰拍了拍何钦的肩膀。
即便这个巨大的宅院不姓何,老宦他们也不会痛下杀手,毕竟这里的人也曾是大齐的子民。连大齐的百万大军都未能挡得住叛军,又何必把责任丢给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呢,他们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又有什么错。
见老宦起身,外面三人也跟着起身。三个人如出一辙的动作,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目光同时望向老宦。
“该走了。”老宦随口说道。
三人也不矫情,转身率先朝着祠堂大院外走去。在这之前,老宦已经给祠堂里的父母灵位上了香。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接下来是生是死,都已无遗憾。
随着四人走出祠堂大院,院子外又有五个人朝着他们汇聚过来。众人没有走何家的大门,路程实在是有些远,因为何家的宅子实在是太大了。
容易迷路。
所以,他们直接翻墙离开。
一路朝着平遥方向进发。
......
齐十一回归到消息已经在平遥附近的郡县传开,而剑圣前来阻挡,更是人尽皆知。一场十五年后的十境之战即将拉开帷幕,江湖之上风云变幻,多少宗门豪强都纷纷前来,希望可以补上十五年前错过的那场惊天之战。
不仅是江湖各门派的人纷沓而至,曾经忠心大齐的江湖人士,销声匿迹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领袖。此次的巅峰之战,不仅仅是剑圣和齐十一的一战,还将是大齐江湖与天下江湖弥补的一战。
平遥和临淮县之间的落幕城,豪杰云集。
地方选的很好,落幕城。不知是剑圣的时代落幕,还是大齐最强者的落幕。
这一战,终究将是改变天下江湖未来的一战。